山莊里外皆包圍了數(shù)千禁軍,便是連只蚊子也休想逃出來。
新帝親臨山莊,坐在步輦之上,面上是志在必得的從容笑意。
他看了眼一旁駿馬上的人。
方才收到消息,謝夫人已經(jīng)不見。
而青年表情是他相識多年、也從未見過的陰森可怖,簡直如那要殺人的惡鬼般。
陳玄楨心下輕爽,暗道你謝之也有今天,面上收斂了些笑,倒忍不住為他那嬌嬌夫人默哀。
這次抓回去,那小女子可有得受了呦。
“如何,人可抓到了?”陳玄楨問步輦旁的進喜。
進喜領命去問中將,很快便回道:“陛下,人……還未找到。”
感受到一旁投來的森冷視線,陳玄楨直起了身,厲道:“山莊面積大,他們必然就藏身在某處,讓弓箭手和禁軍牢守各處,看到罪犯的身影即刻格殺勿論,但絕不能傷到謝大人的夫人分毫。”
“是!”
謝韞面無表情望著夜色籠罩下的偌大莊園。
他其實并無多少痛苦和憤怒,心內(nèi)是一片麻木冰冷,就好像這已是他預料之中的情況。
他只后悔未在一開始便將謝容除個干凈,否則便不會生那么多事端,他也不會暴露出半點陰暗的一面。
他對錦寧的癡情溫柔一開始自是有幾分作假,他帶著惡劣的企圖接近她、他要得到謝容喜愛的一切,而后棄之如敝,輕視評上一句‘不過如此’,當在那年燈會上初次見她與阿弟相會時他便如此想著。然而后來他卻不知何時付出了別樣的心思,亦或許是在他們指尖相觸的第一次,她的手主動碰到他的便已注定淪陷,畢竟他是個冷血怪物,極厭與人觸碰,若換了別的女子,他起初便要忍受不了男女相觸的粘膩感。
他多么愛她……她要什么他都給她,依她,去殺那小婢女也是不想她會害怕他,這情有可原不是嗎?
說到底還是她不愛他,就像他生母那樣,不論他如何乖巧聽話、努力習書、討她歡心,他只是她用來報復那個男人的工具,那男人不認他們母子,她便打罵他是個沒用的孽種。
他失望極了,所以殺了她。
不過他不舍得殺她的卿卿。
即便她不愛他,即便她粉碎了他心里最后一絲可笑的妄想。
當中將再次來報?!氨菹?,還是未搜查到罪犯和謝夫人的身影。”
“混賬!”
陳玄楨面上的淡然消失,怒道:“怎么會找不到,他們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,給朕仔細搜!”
轉而道:“之放心,只要謝容一現(xiàn)身,必會被萬箭……”
謝韞打斷他的話,冷聲道:“城門處和唯一通去城外的水路可都有加派人手駐守?”
“自然有?!?
謝韞眼神沉沉,極力耐下心來思索。
他心口忽而一沉,猛地拽緊韁繩,“留五百禁衛(wèi)在原地把守,其余人隨我出城,搜查城外二里之外的地界!”落下這句,他已迅速策馬朝城外方向而去。
進喜一愣:“陛下,這……”
陳玄楨點頭:“聽他吩咐。”
*
地下密道中漆黑無光,斷后的男子原叫明二,手中舉著火把照明,密道中回蕩著五人腳步聲。
錦寧不知道自已跑了多久,這密道長的猜不到盡頭。
忽然他們腳下又踩到了什么東西,響起咔嚓一聲聲斷裂的脆響,謝容這時就會開口讓她不要低頭,可有一次她忍不住用余光撇過去,借著火把的光亮,她看到地上滿是森森白骨。
“先皇生前偶爾會來這處私莊小住。”
她手掌冰涼沁出冷汗,謝容握緊了她,說道:“我隨身保護先皇時,偶然的一次,發(fā)現(xiàn)了這個地下密道,才得以利用?!?
“這密道應該已經(jīng)存在百年,要追溯到前朝,多半是外敵為侵城暗中挖掘,直通長安城外?!?
“嗯?”錦寧點點頭,由他的話拉回些注意力,“原來是這樣?!?
那么一出了這密道,便也徹底離了京城。
因為有湘玉錦寧,五人行動并不快。
她們不練武,體力跟不上,密道中又狹窄無法施展輕功,是以五人又耗費了些時間才終于出了密道。
十一吹了聲口哨,便有三匹馬從不遠處的林中踏蹄而來。
謝容抱著錦寧躍身上馬,將她牢牢裹在身前,隨即一刻不停地策馬疾馳而去,微涼的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,揚起兩人墨黑的發(fā)。
十一騎馬帶著湘玉也緊隨,明二斷后。
繁華的都城似被棄在身后,越來越遠,直至看不見一點光亮。
然而,沒多久,后方忽傳來一陣陣馬蹄聲。
那聲響在夜色里格外清晰,錦寧心跳如鼓,顫道:“是他追來了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