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這不一樣,你知道嗎謝凌?當我的兄長,和喜歡我,這兩者在這件事上是不一樣的。”
“有這樣一件事橫亙在我們之間,你早就沒了喜歡我的資格,謝凌,你不配?!?
謝凌無力一笑,“所以,怪來怪去,你還是怪我?!?
她哪里知道,他冷眼旁觀她被強行驗身的那日,早已成了剜在他心頭的毒刺,日夜流膿淌血。那是他這輩子最后悔的一件事,不敢再提,更不敢再去自揭傷疤。
她沒說話,而是看向了旁邊的花瓶。
或許吧。
她恨極,厭惡極了他前世對許清瑤那樣傾盡一切的寵愛,重生回來她驗身時他的漠視,更加重了她對他的怨意。
謝凌:“怎么樣,你才肯原諒我?”
阮凝玉甚至覺得,此刻的謝凌卑微到了極致。
謝凌瘋狂道:“當時在場的,碰過你,經(jīng)過手的嬤嬤,我全都殺了!至于三嬸,只要你想,你想如何處置便如何處置??珊??”
阮凝玉怔住,卻是嘲諷地笑。
“殺無辜人的命來抵掉你的過失?謝凌,你從前何等溫厚,什么時候,你竟變成了讓自己最為不恥的人?你真是個瘋子!”
他欲為她染了滿手血腥,為她瘋魔至此,可她呢?她不僅視若無睹,還要用最刻薄的話,將他這焚心蝕骨的瘋狂,碾成泥,踩在腳下,罵他是個瘋子。
謝凌白了臉。
阮凝玉:“你覺得,在這件事上,還能什么能夠彌補的嗎?”
他忽然聲音平靜了下去。
“如果我把我的命給你呢?”
阮凝玉愣住。
她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謝凌的臉色白得可怕,幾乎沒有一點血色!
謝凌則解下了腰間的佩囊,掏出了里頭的一小藥瓶,不顧她掙扎,目光冰冷,強行將這葫蘆形狀的藥瓶塞進了她的手里。
謝凌:“我患有心疾,里頭乃我救命藥,此屋只你我二人,只要你想,不開心也好,怨我,恨我也罷,藥給你,我的命交由你處置?!?
無論她如何掙扎,謝凌還是死死地鉗住她的手。
阮凝玉變了臉色:“謝凌,你不要命了?!你拿你的性命做賭!你是一心想尋死么?!”
她氣得發(fā)抖,又很恐懼。
“你可知,你這樣做是害了我!若是你死在了這里,我怎么出去跟別人交代?!”
她知道他瘋,卻沒想到他能瘋成這樣。
為了得到她,連旁人的生死都不顧了么!
謝凌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。
他捂住心口,安撫她,對她溫柔一笑,“放心,這藥便是不吃,我也死不了的?!?
“御醫(yī)說了,我心疾發(fā)作,不吃藥雖不至于傷及性命,但每延遲一刻鐘吃這藥,便會短我?guī)啄陦勖?。?
阮凝玉睜大瞳孔。
謝凌:“如此,你可放心了?!?
“接下來的時辰,都不會有人進來。”
阮凝玉不小心手松開了,藥瓶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,滾落在角落里。
而謝凌性命堪憂,卻如同沒見到那白瓷藥瓶般,而是滿臉冷汗,靠在墻上喘著氣。
阮凝玉顫抖著聲音:“瘋子!”
她此刻發(fā)現(xiàn)謝凌的臉色白得嚇人,嚇得她要去推開門,喊人進來。
可沒想到,大門竟被人在外頭鎖住。
謝凌抑制著痛苦,合眼,“沒用的,不會有人過來的?!?
阮凝玉又去搬凳子來,企圖撞開,見真的沒法砸開這扇門,阮凝玉放棄了。
她轉(zhuǎn)過身,又怕又怒,眼眶冒出點兒淚花來:“你明明說,不會拿你的病來威脅我的!你食!你撒謊!”
謝凌眼前陣陣發(fā)黑,可他卻覺得沒什么大不了,最多不過是暈倒了,心力受損,短了幾年壽命罷了。
謝凌此刻哀莫大于心死,一點求生的欲望都沒有。他撩起眼皮,目光寒厲,他看著眩暈場景下她那張美得不可方物的臉龐,盯了許久,最后又合上眼,聲音虛弱:“我不過是拿我的壽命,來賭你……對我有沒有一點心軟而已?!?
“如此,也值了?!?
阮凝玉流了眼淚。
是她低估了謝凌的無恥。
他根本沒有給她留退路,所有出口都被他堵死了,非逼著她做出個選擇。
哦,不,他選擇也只給她留了一個。
沒有別的選項。
此情,要么生,要么滅。
阮凝玉:“為什么一定要是我呢?天底下的美人這么多,容貌比我美的,才華品性比我勝的,多的是?!?
謝凌:“我謝凌,從來沒有什么得不到的東西?!?
“不是你,旁人縱有萬千不同,在我眼里,又有什么區(qū)別?”
不是她,誰都一樣。
阮凝玉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很快,又震又麻。
他的咳嗽越來越嚴重。
謝凌從懷里取出塊帕子,須臾,上面便落下了朵刺眼紅梅。
謝凌雙目微紅,抬眼,向她招手,“過來?!?
阮凝玉不敢拿他的性命開玩笑,聞連忙跑了過來,剛想扶住他。
誰知謝凌竟握住了她纖細的胳膊,憑著本能將她的身子往懷里一按,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骨血里,連帶著胸腔里起伏的喘息都燙在她頸窩,沉沉呼吸,“……讓我靠一下?!?
阮凝玉在他懷里細細顫抖。
謝凌見狀,雙眉淡漠,手掌拍著她薄薄的背,“不過是幾年壽命,你在怕什么?”
阮凝玉不語,她怎能不怕?她前世死得早,不知道他究竟活到了多久。他這樣的心疾,本就注定他極有可能不是長壽的命,若再少了幾年壽,他還能活多少年?
阮凝玉很怕,很怕他真的就這樣死了。
謝凌自然而然地將下頜靠在了她的肩上。
“凝凝?!?
他眼前發(fā)黑的同時,耳邊出現(xiàn)了嗡鳴,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得非常人之快,快到他快眩暈過去,但謝凌此刻聞著她輕軟的發(fā)香,心安地合了眼,竟覺得若性命結(jié)束在這一刻,也很好,他扯了唇:“我賭你舍不得對我這般心狠?!?
“若我僥幸賭贏了,便求你給我與慕容深、沈景鈺同等的機會。”
他要的并不多,與沈景鈺、慕容深那份一樣便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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