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上惟帽,從小月閣出來,初夏的日光融融,似淡金色淺紗般披在身上,沈驪珠渾身卻并無暖意。
反而指尖略涼。
她就此跟裴景瀾辭別。
裴景瀾最后那句話叫她有些心驚。
他似乎已經(jīng)知道了些什么。
但是,驪珠沒有問他,緣何知道她和太子之間的些許淵源。
正如,裴景瀾也不曾問她,來到金陵后是何時認識的太子。
…
沈驪珠帶著那位從京城而來的,善做桂花軟酪的廚子,登上回齊府的馬車。
心想著,今日順利見到景瀾哥哥,無意外橫生,真是麻煩寶衣了。寶衣愛吃,桂花軟酪是京城名點,她必定會喜歡。
只是,沈驪珠回府后,卻發(fā)現(xiàn)齊寶衣和淺碧遲遲未歸。
她便知道——
或許出事了。
金陵城在陸伯父的政策管轄之下,治安極好,夜不宵禁,路不拾遺,誰也不會在這城里打齊府馬車的主意。
除了……
太子,李延璽!
沈驪珠纖手驀然握緊,修剪得圓潤精致的指甲微微掐入掌心。
心里既驚怒,又自責不已。
是她托大了。
以為寶衣扮作自已的模樣,只是外出一趟,應(yīng)當不會有事。
誰知,李延璽行事這般的張揚肆意,竟然截了馬車。
太子喜怒無常,行事無所顧忌,若是發(fā)現(xiàn)寶衣并非是她,不知會不會遷怒于她,甚至是傷害她……
天家尊貴,就算她當初是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,生死榮辱也只在太子一念之間,何況齊家只是皇商,寶衣只是商人之女……
沈驪珠心間生怒,焦灼,擔憂,各種情緒混雜交織在一起,最后化作眸中的某種堅定。
她絕對絕對不能讓寶衣出事。
哪怕李延璽是她不愿意面對的人,她也要從他手里,將寶衣帶回。
齊府守門小廝只見那位外表清冷柔弱的表小姐,忽然解開套著馬車的韁繩,翻身騎上那匹年輕高大的馬,動作利落優(yōu)美得令小廝都驚艷側(cè)目。
從前只覺得表小姐是位再沉靜淡然不過,似冰雪般的美人,沒想到她竟然還會騎馬。
但,驚艷過后,就是一驚,表小姐,您這是要去哪兒啊——
沈驪珠騎在馬背上,纖細的腰肢被勾勒出極為柔韌優(yōu)美的弧度,令人想到春日碧波晃漾下的柳條,她淡淡側(cè)首,煩請告訴表哥一聲,若是我明日還未歸,請命人到千金臺尋我。
說罷,驪珠策馬遠走,馬蹄踏過金陵城里的青石磚面,揚起落花幾許。
小廝在她身后遠遠地應(yīng)道,請表小姐放心,您的話,我一定轉(zhuǎn)告給宣少爺?shù)摹?
不過。
小廝似忽然想到什么,心下大驚,變了臉色——
千金臺,那不是太子行宮么
…
時光倒流回到少臣駕著一輛白金色馬車來到千金臺。
一路上,淺碧和齊寶衣未醒。
少臣跳下馬車,便有千金臺別苑的婢女,將兩女各自扶下車來,再扶入內(nèi)苑。
當然,淺碧和扮作驪珠模樣的齊寶衣,在不同的殿室。
其實,齊寶衣在被扶下馬車的那一刻早就醒了。
因為少臣心有顧忌,阿姮姑娘是殿下的心上人,或許還是將來的女主子,所以在敲暈齊寶衣的時候竟有留手。
不過,齊寶衣心里害怕,并不敢睜眼睛,便掩耳盜鈴般的繼續(xù)裝暈。
直到被扶到室內(nèi)一張榻上。
臥榻柔軟,錦繡成被,熏香宜人,侍女動作甚是溫柔。
齊寶衣心頭卻閃過許多不好的念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