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蕪很明顯地感覺到,二姑娘和世子爺出去了一趟,回來好像不對勁。
平日里徐望月回來,隔著帷帽輕紗,也能感覺到她笑盈盈的,眉眼笑成一輪彎月。
可今日她只是勾了勾唇,靜靜地看了自己一眼,便進(jìn)了房中。
世子爺亦是面色凝重,和往日清冷不同,今日看來,眸底隱隱有幾分憂色。
他原本是要追著二姑娘進(jìn)房的,卻被那愣頭愣腦的顧將軍硬拉走了。
青蕪心中疑惑,這三個人看起來都怪怪的。
能讓世子爺面露憂色的,難不成今日之事沒辦成?
她四下看了看,沒見到裴鈺的蹤影。她緩緩嘆了口氣,若是他在,還能打探一二。
青蕪瞧了一眼昏暗的天色,將手邊有些微涼的藥又熱了一下,趕緊端進(jìn)房中。
“二姑娘,快趁熱把藥喝了?!鼻嗍彾酥幫脒M(jìn)房,見徐望月淡淡地瞥過一眼藥碗。
二姑娘一改平日溫順,臉上的笑容斂去,定定地看著那白瓷藥碗,眼神里有少見的慌亂。
“姑娘怎么了?”青蕪匆忙放下藥碗,快速走到徐望月身旁,小心翼翼看著她的神色。
見她并不理會自己,只是怔怔地看著那個藥碗,青蕪蹙起了眉頭,心里盤算著,是不是該去找世子爺來。
她正想著,門被緩緩?fù)崎_,裴長意快步走了進(jìn)來,見徐望月那雙幽深沉寂的黑眸,很慢很慢地染上了些微水樣的光亮,柔柔地波動著。
他冷冽的眼神掃過青蕪,后者立刻起身,行了禮便退了出去,將門闔得嚴(yán)嚴(yán)實實。
“月兒?!迸衢L意坐到徐望月身旁,瞧著她鼻尖紅紅的,看起來有幾分委屈。
他清淡的眼底,一瞬間變得波瀾起伏,有一種立刻將她抱入懷中的沖動,可卻只是用力地握緊了拳頭,硬生生地將自己這樣的念想壓了下去。
徐望月眼下定是在怪他的。
他眼神掠過那碗藥,輕聲試探著:“月兒,先趁熱把藥喝了?”
徐望月微微抬起下巴,緩緩地眨了眨眼:“若非今日生死之際,世子爺打算瞞我瞞到何時?”
她的雙眸清澈如水,身子微微顫抖,伸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肚子。瞳孔緊縮,目光中流露出難以掩飾的不安。
這肚子會一日一日地大起來,到時候自然瞞不過眾人,自己又當(dāng)如何?
她霎時失神,低垂眼瞼,眼中光影斑駁。
裴長意嘆了口氣,將她攬入懷里,感受到她那有些單薄的肩膀不斷顫抖,從掌心傳來的溫度,一下下燙到了他心里。
“你這般聰明,方才刻意試探,想必已經(jīng)心知肚明,軍需案不但你二伯父涉及在內(nèi),連你父親,整個徐家,怕是都脫不了干系。”
徐望月一愣,低下頭,神色晦暗不明。
她開口,聲音清冷:“世子爺一向秉公嚴(yán)明,殺伐果斷,等裴鈺得到證據(jù),便要將整個徐家鏟除嗎?”
她心頭微微發(fā)顫,身體一僵,抬眸看他,清透的眼撞進(jìn)他烏墨般的雙眸。
那雙漆黑的眼睛里,莫名地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焦躁,心跳奇異地加速。
她看似柔弱,眼神卻十分堅定。
大廈傾覆,焉有完卵。徐家要是沒了,她這位二姑娘,怕是比現(xiàn)在都不如。
他難道會為了自己徇私嗎……
裴長意緊緊握住她的手,指腹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,將溫度一點一點地傳過去。
“軍需案我一定要嚴(yán)查到底,可是在對付徐家之前,我要先保下你?!?
裴長意語氣平靜,狹長的眸子微垂,眼波流轉(zhuǎn)間,眼中仿佛有異樣的光芒。
徐望月眼眸微闊,眸底劃過一抹驚訝,心頭清清淺淺泛起漣漪。
她沒有想過,裴長意的計劃里一直都有自己。
他聲音清冷里透著溫柔,在她頭頂響起:“你知道我,辦案子的時候,我從來不會思慮過多。”
“可你是例外,我一定要先護(hù)你周全,才能對徐家動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