低垂的云從夜空緩緩掠過,涼風(fēng)吹動紛亂的樹影,簌簌聲響里夾雜著起伏不定的蟲吟聲。
陸遮帶著徐望月剛走出來幾步,他腳步一頓,蹙起了眉頭。
身后那些流民在酒醉中,嘴里還時不時呢喃著幾句,讓人聽得心驚肉跳。
徐望月抓著衣衫的手一頓,略一遲疑,抬頭看向陸遮:陸遮哥哥,怎么不走了
淡淡星光之下,陸遮皮膚偏淺,略顯蒼白,周身透著一股子難以掩飾的書卷之氣。
清秀儒雅的面容上,長著一雙憂郁的眼睛,此刻正凝望著徐望月。
他遠(yuǎn)遠(yuǎn)地望向那些殺手,緊蹙著眉頭說道:我在想,就算我留下了記號,我們對山路不熟悉,體力也不夠,想要出去,談何容易
徐望月輕輕垂下眼簾,眼神中透露出一絲無奈感。
這一點(diǎn)她也想過,如果這些流民們醒過來,他們身強(qiáng)力壯,很輕易就能追上他們兩個。
可是她沒辦法。
她知道裴長意一定會著急來救她的。
陸遮漠然地抬起頭,棱角分明的臉在昏暗之中若隱若現(xiàn)。
他開口,語氣冷冷清清,聲音似乎是從很遠(yuǎn)的地方飄來的。
望月妹妹,你應(yīng)該也看出來了,他們根本不是普通流民。一個個心狠手辣,身手不凡。
你且按著記號往前走,我要回去放一把火,以絕后患。
徐望月面色一怔,眼眸微闊,她眼底閃過一絲驚訝,隨即,情緒變得復(fù)雜起來。
陸遮哥哥,竟想要放火……
燒匪徒也就算了,可是如今是冬日,本就天干物燥,若是火勢不可控制一路蔓延下去,山腳下的村民會不會被連累
陸遮卻絲毫不顧別的事情。
這還是她過去認(rèn)識的陸遮哥哥嗎……
察覺到徐望月的神色不對,陸遮眼神里掠過一抹慌亂:不是胡亂放火。
我只是想阻止他們追我們的腳步。
徐望月心頭一松,眼神由最初的失落逐漸變得明亮起來:但終究不妥。
也是,還是趕緊跑吧。陸遮沒想到徐望月所想的那一層。這確實(shí)與他平時展現(xiàn)在月兒妹妹面前的形象完全不符合。
他應(yīng)當(dāng)是從苦寒之中爬起來的那類人,更加能體會苦寒百姓的生活,此刻卻做著一些違背自己本來面目的事情。
怕是以后會讓月兒妹妹失望。
至少眼前還不能如此。
陸遮干脆一把抓起徐望月的手,待會兒你就跟著我走。不管山路如何崎嶇,我都不會放開你的手。若是再有變故的話,你就不要管我自己先跑。
兩個身影并肩行在崎嶇的山路上,一前一后十分艱難。
他們二人都是未曾吃過多少苦的人。,雖說小時候過得貧困窮苦些,但終究沒有落到那般流民的地步。
很多時候依舊有一口飽飯吃,有一方屋子用來遮蔽風(fēng)雨,不需要流離失所,也不需要臨街乞討。
這樣的山路崎嶇,當(dāng)然不是他們二人能夠駕馭的。
他們還沒有跑出多遠(yuǎn),沒有被人追上,倒是被一只帶著火光的箭射在了腳底下。
陸遮往后退了兩步,將徐望月緊緊的護(hù)在身后。
那只帶著火光的箭原本只有一些微弱火星,卻因?yàn)橐癸L(fēng)的緣故。微弱的火星逐漸蔓延開來,化作一縷明亮的火焰。
火勢迅速蔓延,點(diǎn)燃了干枯的樹葉,瞬間照亮了一大片區(qū)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