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風卷著雪沫子,抽打在土坯墻上,嗚嗚作響。
村子剛熬過一場大劫,冬日的嚴寒和戰(zhàn)后的余悸雙重壓下,死氣沉沉。
漢子們縮在屋里修補農(nóng)具,婦人們納著鞋底,嘆氣聲比針腳還密。
孩子們也蔫了,趴在結(jié)了霜花的窗臺上,眼巴巴望著外面白茫茫一片。
季如歌推開祠堂厚重的木門,冷風裹著雪粒子灌進來。老村長和幾個村老圍著火盆,愁眉苦臉。
賬本攤在膝蓋上,上面是觸目驚心的虧空——過冬的糧食、開春的種子、被燒毀的草料棚…窟窿像村西頭那個被炸開的地洞。
“季村長…”老村長抬頭,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愁苦,“今年這冬…難熬啊。”
季如歌沒說話。目光掃過窗外蕭索的村落,掃過孩子們無精打采的臉。她走到祠堂角落,拿起一塊不知誰家孩子玩丟的、凍得硬邦邦的土坷垃。指尖微動,空間之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。
“嗤…嗤…”
細微的冰屑紛飛。
幾息之后,一只活靈活現(xiàn)、振翅欲飛的小冰鳥出現(xiàn)在她掌心。晶瑩剔透,羽毛紋理清晰可見,在明亮的食堂里,發(fā)著亮晶晶的光芒。
“哇!”一個圍在季如歌身邊偷看的小男孩忍不住叫出聲,眼睛瞪得溜圓。
老村長和村老們也愣住了,看看冰鳥,又看看季如歌。
季如歌將小冰鳥放在冰冷的窗臺上。它穩(wěn)穩(wěn)立住,在霜花背景里,像個小小的奇跡。
“天冷,”她開口,聲音清泠,打破祠堂的沉悶,“水遇冷會上凍?!?
她目光投向窗外遠處那條尚未完全封凍、但岸邊已結(jié)起厚厚冰層的河。
“冰,能雕東西?!彼D了頓,似乎在組織語,“城里人,冬天愛看這個。花錢,也愿意?!?
老村長渾濁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,隨即又黯淡:“冰雕?這在咱們這不算什么稀罕景兒…咱們這窮鄉(xiāng)僻壤,誰會來看?再說,那手藝…”
“手藝,我有?!奔救绺璐驍嗨?,語氣平淡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,“地方,村口那片荒地,夠大。河里的冰,夠多?!?
她看向老村長和村老們,目光沉靜:“試試??偙茸l(fā)愁強。”
試試?怎么試?村老們面面相覷??煽粗救绺枵菩睦锬侵浑S時能化掉、此刻卻倔強閃著微光的小冰鳥,再看看她那雙深不見底、仿佛蘊藏著寒冰與星海的眼睛,反對的話堵在喉嚨口。
“干!”老村長猛地一拍大腿,豁出去了,“季村長說行,那就干!總歸…總歸是條活路!”
命令很快傳遍村子。起初是驚疑,接著是死水微瀾。漢子們扛著鐵鍬、冰镩,婦人們抱著麻繩、草簾子,孩子們也像小尾巴似的跟著,深一腳淺一腳地涌向村口那片荒廢已久的曬谷場。
季如歌站在場地中央。寒風卷起她的青衫下擺。她閉上眼,磅礴的空間感知力如同無形的巨網(wǎng),瞬間覆蓋了整個場地,精確到每一寸土地的高低起伏,每一塊冰體的紋理結(jié)構(gòu)。
“這里,”她指向場地東側(cè),“清出雪,堆冰臺,做滑梯?!?
“這里,”指向西側(cè),“挖淺坑,引河水,凍迷宮?!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