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知道她不會拒絕。
因為從她出現(xiàn)在他面前,請他娶她的那一刻開始,在她心里,她就是欠了他,欠了傅家的。
她怎么會拒絕他呢?
她不可能會拒絕。
然而正因如此,卻似乎愈發(fā)顯出他的混蛋——
甚至到了三個多月后的今天,在所有事情都有了一個決斷的今天,他還在想著,都三個多月了,她的腰,怎么能還那么細?
傅城予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。
于姐被這響亮的一下嚇了一跳,連忙看向他,道:“怎么了?”
好一會兒,他才緩過神來,道:“于姐,你上去看看她——”
“我上去看什么?”
他本想讓于姐上去看看她換了衣服沒有,可是話還沒說完,于姐就打斷了他,道:“那是你媳婦兒,你自己看去。我這還有一堆事情要忙呢,別來打斷我?!?
于姐在傅家待了多年,早被視作傅家的一份子,對他也沒那么客氣,偏偏他還沒的反駁。
于姐轉身走向了洗衣間,傅城予又坐了片刻,才終于起身往樓上走去。
在傅家,他們有各自的房間,傅城予才剛剛走到她房間門口,就聽到她說話的聲音——
“……穆師兄,我知道,你說的我都知道……”
這是又在操心戲劇社的事。
傅城予站在門口,一時沒有再動。
“我也不想失去這次機會,我也很希望所有的一切都能成功……”她說,“可是,我是真的不方便?!?
又過了一陣,傅城予才又聽到她的聲音,低低的,無奈的,帶著無盡失落和遺憾——
“如果真的這樣,那我也沒有辦法……失去就失去吧……遺憾就遺憾吧……對不起……”
后面那一句“對不起”低到極致,低到已經(jīng)不像是在對著電話那頭的人說話,或許是說給她自己,又或許是別的什么人。
傅城予靜立片刻,伸手敲開了她的房門。
她已經(jīng)換了衣服,也已經(jīng)掛掉了電話,抬起頭來看他的時候,唇角努力地勾起笑意,卻仍舊掩飾不住臉色的蒼白。
“怎么了嗎?”她問他。
傅城予這才意識到什么不對。
他將她接回家里來,就已經(jīng)是盡到了義務,叫于姐上來看她已經(jīng)是多余,這會兒他站在她房門口,就更是多余。
偏偏他就處在了這個多余的情境之中,看到了她此刻的種種。
“那個戲劇節(jié)目,很重要?”傅城予問。
“???”顧傾爾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,愣了一下之后,她才緩緩垂了眸道,“是我媽媽畢生的遺憾……她還沒來得及上臺演一場,就已經(jīng)生了重病……有些事情,大概是注定的吧?!?
“你信注定?”傅城予問。
顧傾爾聽了,又抬眸看向了他。
一個二十歲就敢形單影只站在他面前要他娶她的女人,應該不甘注定才對。
她沒有說話,傅城予已經(jīng)開口道:“去演吧?!?
顧傾爾只是看著他。
“不過,在那之前——”傅城予忽然又看向了她的腳。
顧傾爾低下頭,看見了自己腳邊的那雙細高跟。
“先換一雙鞋?!?
意識到他是說真的,顧傾爾驀地站起身來,走到他面前,道:“媽媽不會同意的?!?
“那就別讓她知道?!备党怯枵f。
她似乎噎了一下,又看了他許久,才緩緩道:“為什么?”
“人生會有很多遺憾?!备党怯枵f,“有機會圓滿的,盡量圓滿吧?!?
聽到這句話,她怔忡了一下,仍舊看著他。
傅城予卻避開了她的視線,轉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。
這話說得冠冕堂皇,卻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內心深處的另一個想法——
這樣纖細的腰身,不配著那身旗袍上臺走一遭,豈不是……可惜了?_k