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州的深夜被一層冷霧裹得嚴嚴實實。
城郊觀瀾國際別墅區(qū)的一棟獨棟別墅里,客廳的水晶燈只亮了一半,暖黃的光線勉強驅散角落的陰影,卻照不透空氣里彌漫的焦慮。
齊云偉穿著一身黑色居家服,癱坐在真皮沙發(fā)上,手里捏著一杯早已涼透的威士忌,杯壁上的水珠順著杯身滑落,在昂貴的地毯上暈開一小片濕痕。
張曉偉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(fā)上,身體微微前傾,手指反復摩挲著膝蓋上的公文包,眼神里滿是不安。
“齊廳,紀委那邊的調查速度太快了,很快就查到程萬發(fā)頭上了?!?
他的聲音壓得很低,像是怕被窗外的冷風吹走:“我聽說,唐國富親自帶隊審程萬發(fā),連程萬發(fā)五年前收的購物卡都翻出來了,再這么查下去,會不會……”
“會不會查到我頭上?”
齊云偉打斷他,語氣里帶著幾分自嘲,又藏著不易察覺的恐慌。
他舉起酒杯,將剩下的威士忌一飲而盡,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,卻沒帶來絲毫暖意。
“程萬發(fā)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,從巖臺市局的通訊員到省廳辦公室主任,他吃的飯、穿的衣,哪一樣不是我給的?”
齊云偉咬著牙說道:“他要是敢出賣我,這輩子就別想再在漢東立足!”
話雖如此,齊云偉的手指卻不自覺地攥緊了酒杯,指節(jié)泛白。
他想起昨天程萬發(fā)被紀委帶走前,偷偷給他發(fā)的短信。
“齊廳,我扛得住,您放心”。
可現(xiàn)在想來,那短信更像是一種無力的安慰,紀委的手段他比誰都清楚,程萬發(fā)能不能扛住,他心里沒底。
張曉偉看著齊云偉強裝鎮(zhèn)定的樣子,心里更慌了。
他知道齊云偉和程萬發(fā)的關系,也清楚程萬發(fā)手里握著多少齊云偉的黑料。
夏文杰的提拔、巖臺市涉黑團伙的“保護費”、甚至還有齊云偉通過程萬發(fā)轉移到海外的資金。
“齊廳,不是我不相信程萬發(fā),可紀委的審訊手段……”
他頓了頓,壓低聲音:“您還記得去年那個國土局的副局長嗎?一開始也是硬扛,結果沒撐過三天就全招了?!?
齊云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他猛地將酒杯砸在茶幾上,玻璃與大理石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客廳里格外刺耳。
“夠了!”
他低吼一聲,眼神里閃過一絲兇光:“張曉偉,你現(xiàn)在是來勸我,還是來動搖軍心的?當初夏文杰的事,你也參與了,要是我倒了,你以為你能全身而退?”
張曉偉被懟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他張了張嘴,想辯解卻又說不出話來。
當初他為了討好齊云偉,幫著掩蓋過夏文杰違規(guī)辦案的事,現(xiàn)在確實是一根繩上的螞蚱。
可他更清楚,沈青云的手段有多強硬。
懷陽一案連王志強那樣的“老公安”都沒保住,齊云偉要是真被查,他根本護不住自己。
“齊廳,我不是那個意思?!?
張曉偉放緩語氣,試圖緩和氣氛,對齊云偉說道:“我只是覺得,現(xiàn)在得做兩手準備。沈青云那個人,油鹽不進,又握著政法大權,要是程萬發(fā)真扛不住……”
他沒說完,卻用眼神暗示著什么。
聽到張曉偉的這番話,齊云偉沉默了。
他靠在沙發(fā)上,閉上眼睛,腦海里閃過沈青云在政法會議上的模樣。
那雙銳利的眼睛,像是能看穿人心,當時他還覺得沈青云只是新官上任三把火,現(xiàn)在才明白,對方是真的要動他這塊“硬骨頭”。
尤其是夏文杰自殺后,沈青云連面都沒露,就直接讓唐國富把調查范圍擴大到省公安廳,這明擺著是沖他來的。
“你放心,我心里有數(shù)?!?
齊云偉睜開眼,語氣恢復了幾分平靜,卻帶著一絲決絕:“只要沒有直接證據(jù),沈青云就算懷疑我,也動不了我。程萬發(fā)那邊,我已經打過招呼了,他知道該怎么做?!?
張曉偉點點頭,心里卻依舊不安。
他站起身,拿起公文包:“齊廳,那我先回去了,有消息我再跟您聯(lián)系。您也別太擔心,注意身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