濺起的泥土狠狠砸在帳篷頂上,霎時塌了一大半。
她一咬牙,埋頭沖了回去。
嘩啦——
帳篷徹底塌了。
來不及慶賀自己的大難不死,炮彈的炸響接連傳來,幾乎震破了她的耳膜。
一個腿軟,當場摔趴在地上,本就流失的體力所剩無幾,胸腔發(fā)悶,差點暈厥過去。
渾渾噩噩中,有個硬硬的小東西,硌得鎖骨處生痛。
而這份痛感,拉回了神智,促使她掙扎著又往前爬了幾步。
爬出深陷的泥坑,不遠處,有輛吉普車正在等待撤離。
她努力撐起上半身,大喊一聲。
幸運的是,車上的人聽見了。
兩道身影沖了過來,七手八腳地將她攙扶起來,又接過她手里的包。
坐進車斗后,一條毛毯立刻蓋在了身上,助手嗚嗚咽咽的哭聲響起。
“童醫(yī)生,您嚇死我了!我還以為您……”
童冉喘了口氣,沒力氣去安撫對方,只依靠著搖搖晃晃的車廂壁,伸手摸向自己的鎖骨處。
藍寶石項鏈在陰暗的光線下,散發(fā)著柔和的光芒。
“呼……”
她抓緊項鏈,感受著手心傳來微微疼痛,這才有了一種活過來的感覺。
可與此同時,思念的情緒也如同車外的戰(zhàn)火一般,延綿至看不到盡頭的遠方。
吉普車一路顛簸,臨近傍晚才停下。
這里是一個新建立的臨時點,附近受傷的民眾都轉(zhuǎn)移到了這邊。
有豐富的食物,有干凈的水源,還有各種厚實的衣服,棉被。
對于長期處于戰(zhàn)火中的百姓來說,這里的環(huán)境幾乎和天堂差不多。
“童醫(yī)生,您這邊坐。”
助手攙扶著她來到休息處,這里的帳篷都是嶄新的,一進去甚至能嗅到篷布獨有的氣味。
童冉躺在簡易的架子床上,助手幫她脫下外套,露出后背和肩膀。
那里青青紫紫一大片,還有些地方破了皮,露出血肉。
“童醫(yī)生,我來幫你處理一下!”
助手急忙去身后的包里翻找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管藥,和一些紗布,拿著東西興沖沖坐到床邊,童冉剛巧睜開眼,立刻抬手制止了對方。
“不用,只是皮外傷?!?
“什么皮外傷啊,還挺嚴重的,要是不趕緊處理,當心感染!”
“我心里有數(shù)?!蓖皆俅伟醋Ψ讲疳樄艿氖郑吐暤?,“藥品和敷料都不夠用了,留給最需要的人,別浪費?!?
助手的動作頓住。
這個道理她明白,可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敬重的醫(yī)生面臨著隨時感染的風險,心里面這關(guān)根本過不去。
最后終究是爭不過童冉,沒打針,只簡單的清晰了創(chuàng)口,拆了一個消炎藥膠囊,將藥粉灑在上面。
做完這些,童冉已經(jīng)疼得滿頭大汗。
門簾被掀起,一道身影出現(xiàn)在門口。
“童,聽說你受傷了,感覺怎么樣?”
對方是位年過六十的老人,精神十分矍鑠,c國人,是他們這一隊的負責人。
也是童冉崇拜和敬重的醫(yī)學工作者。
“沒什么事,休息一晚就能好?!?
助手對于她的睜眼說瞎話感到無語,但又不好拆穿,只能在心里面嘆了口氣。
說實話,其實剛開始的時候,她是看不起這位華國女人的。
但經(jīng)過這一年多的相處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心服口服,甘愿在一旁當個打下手的。
不用助手說什么,dr.l也已經(jīng)看出對方在逞強。
他拉過一張行軍椅,坐下后輕嘆口氣:“童,別擔心藥品不夠的事情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得到了解決,你作為醫(yī)生,要先保證自己的健康,只有你健康了,才能去救其他千千萬萬的民眾?!?
童冉笑了笑,沒說什么。
她認為博士這是在安慰自己,一種善意的謊。
愿意捐款捐獻物資的人是有,但不會太多。
大部分有善心的富豪,手一揮,開出支票,然后具體的事情,交給手底下人去辦理。
而手底下的人,通常來說,會先吞掉一部分好處,剩下的再去購置物品。
吃的,用的,堆放在卡車上,一車車運過來,配合記者的報道,會顯得很好看。
至于藥品,既昂貴,又很難有渠道去弄到,還要辦理各種手續(xù),十分麻煩。
所以他們只能等,等官方部門調(diào)撥醫(yī)療物資,因此往往處于緊缺的狀態(tài)。
而眼下,恐怕是最艱難的階段了。
她咳嗽兩聲,還是婉拒了dr.l的好意。
“唉,那你今晚好好休息。”滿頭華發(fā)的老者無奈搖頭,他知道,這個華國女人看上去羸弱,實際上非常倔強,這種時候,需要事實擺在面前才行。
不過幸好,據(jù)說就快到了。
當天晚上,童冉發(fā)起了高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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