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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5章 觀世音菩薩

天地清且明,一洗舊塵埃。

陳平安腋下夾著一把油紙傘,緩緩走向那棟租來的小宅子,雖說受傷不輕,但是身重卻放心。

繞過那座熟悉的衙神祠,以前擺算命攤子當(dāng)?shù)朗康臅r候,陳平安就經(jīng)常翻墻來這邊看那些胥吏的勾心斗角,研究他們的話術(shù)。

施展望氣手段,發(fā)現(xiàn)了顧璨的蹤跡,陳平安與之心聲語一句,給了顧璨一個地址,約定在那邊相見。

當(dāng)然地仙和上五境修士往往都有遮蔽氣象的手段,顧璨是故意為之,擔(dān)心陳平安找他不見。

陳平安熟門熟路步入一條甜水胡同,遠處迎面走來三位練家子,其中有個雙臂長及膝的精悍漢子,斜靠包裹,正在低聲語,勸慰身旁一位面如冠玉卻神色頹然的青年,"洪圖,你已非童子身又如何,雖不能如古時劍仙的超凡入化,學(xué)那開山祖師的飛劍取頭顱,也要做到塵世無敵、江湖揚名的地步才好。不可妄自菲薄,一味氣餒,空耗了光陰材力。"

青年神色木訥點點頭,不知是聽進去了,還是左耳進右耳出。

瞧見胡同拐角處的青衫身影,漢子快速掃了幾眼,并未太過上心,只是愈發(fā)壓低了嗓音,先與那叫洪圖的青年叮囑幾句,再轉(zhuǎn)頭看了眼那個雙腳并攏跳方格的年輕女子,骨清神爽,容顏動人,見師叔的打量視線,立即規(guī)矩起來,漢子這才轉(zhuǎn)頭繼續(xù)與他們說道:"此次掌門命你們隨我下山,游歷七國行百萬里,才可返回門派,便是希望你們明白一個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,須知埋沒風(fēng)塵的奇人異士,數(shù)不勝數(shù)。往往只因緣法未到,真人不露相,或在鬧市擦肩而過,或是對面不相識。"

好巧不巧,那女子一挑眉頭,忍不住笑道:"師叔,前面就有人背劍而走,他是不是師叔所謂的高人啊"

漢子有些話不宜說出口,此次離開門派,紅塵歷練,一來是讓洪圖散散心,不要死氣沉沉,總覺得沒辦法修煉仙家法術(shù)了就心生絕望,促成他在江湖上做成幾件俠義事,幫他重提心氣。再者就是讓身后這位掌門暗中欽點為繼任者的親傳弟子,多見識見識江湖,主要是來這玉宣國京城某座道觀,幫她尋得一樁仙家機緣。原來她天庭眉梢處,有天生的紅線三道,便是山上所謂殺劫太重的跡象,故而還需帶著她在紅塵中磨礪幾年,褪去渾身煞氣,曉得一個斂藏鋒芒的道理,才能研習(xí)吾家仙法。總而之,就是要讓她知道比上遠遠不足,讓洪圖覺得比下綽綽有余。掌門不可謂不良苦用心。

見與那位青衫客還隔著一大段距離,漢子仍是使用了師門不傳之秘的聚音成線手段,與兩位晚輩指點道:"寶樹,洪圖,我們行走江湖,與陌生人初次相逢,要看對方道行高低,武學(xué)深淺,會者不難,難者不會,切記額外留神觀察他們的呼吸和腳步,比如眼前此人,確有幾分武學(xué)功底,只是臉色微白,呼吸微滯,清濁不一,每次腳步落地的力道都不均勻,看得出來,原先底子打熬的不錯,大概因為酒色過度的關(guān)系,神弱了一點。"

陳平安也只好假裝聽不見這個評價。

隊伍中那個叫寶樹的年輕女子,確實適合修道。確是一塊璞玉,有地仙資質(zhì)。

大概都算是應(yīng)運而生了,這類人物,如今各座天下都有。各大宗門,有的忙了。

刑部粘桿郎早就秘密增派人手,去寶瓶洲甚至是桐葉洲尋找各色修道胚子。

大驪朝廷送給落魄山的十六位天才,已經(jīng)乘坐軍方渡船,就快就會到達牛角渡。

女子問道:"高師叔,聽賀師伯說世間有那仙家渡口、客棧和渡船,只要被人找到確切地址,就會瞧見滿眼的修道之士、煉氣神仙"

漢子笑道:"說得輕巧,哪有那么容易遇見。你賀師伯,當(dāng)年也不過是誤打誤撞,才偶然在荒山廢觀內(nèi)遇見了一撥煉氣士。"

"聽掌門說過,自古以來,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陸地神仙之流,他們在學(xué)道之初,多有門規(guī)師命,教他們立下誓,在凡俗面前不可隨便顯圣,不可在山外隨意施展仙法,不可在山外紅塵里沽名釣譽,貪戀世俗富貴,免得誤人子弟,讓他們誤以為煉氣修道是坦途,是什么捷徑。"

"就說我們門派的那位開山祖師,雖是天縱奇才,也需歷經(jīng)千辛萬苦,功德圓滿之際,終于煉成一把飛劍,百丈之內(nèi),青光耀眼,隨意割取賊寇首級,如探囊取物,易于反掌,已是古時劍仙的境界。"

兩百多年前的老黃歷了,好好一處在方志上仙跡眾多的山中仙府,逐漸淪為一座只傳拳腳把式的江湖門派。

祖師留下的那幾卷道書,除了當(dāng)代掌門,已經(jīng)無人能夠研習(xí)。

豪閥家世也好,山中師傳也罷,就怕成為一種舊風(fēng)流。

女子神色憧憬說道:"高師叔,聽說京城內(nèi)有個姓吳的道長,精通命理,算卦很準(zhǔn),有那鐵口神斷的美譽,算命攤子就在附近,我們?nèi)デ魄?

漢子笑道:"市井露相不真人,這種人反而不太可能是神仙。等我們?nèi)チ顺珀栍^,你們?nèi)羰沁€有閑心,可以自己去攤子碰碰運氣,假使那道人真是游戲紅塵的奇人異士,也是你們該有的造化。"

一條胡同內(nèi),雙方走近了。

莫說是傳說中修道成仙的人,神滿再不思睡,便是江湖上習(xí)武小成之人,精神內(nèi)斂,也不該這般白晝困倦,昏昏欲睡。

漢子看了眼對方,倍感惋惜,只是不忘見縫插針,叮囑兩位師門晚輩,聚音成線道:"本派祖師有,酒色財氣,物物纏定活人,日夜令人神枯。仙家清靜,方是上道,男女腥膻情欲,最誤長生。此人腳步輕浮,困倦異常,若是掌門師兄在此,只需念動咒語,噀一口符水,噴在他臉上,便可解了睡魔夢魘的糾纏,恢復(fù)神思飽滿,如果往后能夠懂得節(jié)制,想必此人武學(xué)攀高之路,不會止步于此。"

雙方擦肩而過。

走出去十幾步,寶樹低聲笑道:"師父是出了名的宅心仁厚,按照他的脾氣,肯定會停下腳步,好好與此人掰扯幾句。"

與掌門同輩的,除了師叔高祝,私底下都說她的師父,就是個好好先生。遇見山外不平事,要管。碰著江湖不幸人,就幫。為此連累門派發(fā)展和自身修行頗多,掌門卻總說一句吃虧是福。她上山不久,這幾年無意間也聽到一些重話,說掌門正因為心腸太軟,道心不堅,不像個修道之人,才導(dǎo)致他空有學(xué)力而無道力。她內(nèi)心深處,覺得這些說法,是對的。

修道之人就得有神仙中人的樣子,不該將一顆本該光芒萬丈的澄澈道心,放在爛泥潭里,自污神采。

洪圖不知是鬼使神差,還是福至心靈,驀然轉(zhuǎn)過頭,恰好瞧見那青衫背劍男子的轉(zhuǎn)頭望向自己這邊,他與之對視。

耳中聽得一個陌生嗓音語道:"少俠若有閑情逸致,可以尋一尋那位吳道長的攤子,算一算前程如何,很靈的,價格公道童叟無欺,肯定不會糟踐了銀錢。"

洪圖內(nèi)心震動,見對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,興許是在示意自己耳尖,湊巧聽見了他們的對話,聊到了那個算命攤子。

洪圖轉(zhuǎn)身忙不迭問道:"懇請前輩賜教,若是有人習(xí)武較晚,且非童子身了,果真能成武學(xué)宗師!"

卻見那位不顯山不露水的青衫客,施展了一門好似輕騰術(shù)的梯云縱手段,雙腳在空中互疊劈啪作響,轉(zhuǎn)瞬間身形便高出胡同翹檐,不見了蹤跡。

寶樹聽聞身后動靜,轉(zhuǎn)頭看了一眼,只瞧見那抹青色衣角,她也不覺如何驚訝,問道:"師叔,是高手"

漢子也不覺得自己看走眼了,笑道:"動靜不小,高得有數(shù)。"

陳平安坐在一處屋頂,略作思量,看了眼折腰山方向,也不去為難馬苦玄那幾個尚未成氣候的弟子。

有恩報恩有仇報仇,再天經(jīng)地義不過,不只是自家事,是天下人的天下事。

至于那個根骨相當(dāng)不錯宜入山修道的女子,能不能成為真正的修道之士,難說。

不是自夸,若是岑鴛機沒有遇到朱斂,蔣去沒有進入落魄山,多半就會泯然眾矣。

強提精神,陳平安選了一處僻靜巷弄,飄落在地,好久沒有這種想要大睡一覺、睡飽為止的狀態(tài)了。

顧璨一行人在永嘉縣穿街過巷,國師黃烈是個一問三不知的,還是婢女顧靈驗幫忙問路,才找到一條鳥不拉屎的僻靜小巷。

只見小宅院門外,除了雙手籠袖蹲在門口臺階上的陳平安,還站著一撥生面孔,看樣子正在扯閑天。

陳平安有幾分難以遮掩的神色萎靡,分明受傷很重,這種熟悉的場景,讓顧璨臉色晦暗幾分。

顧璨緩步前行,以眼神詢問結(jié)果。

陳平安心聲說道:"還行,是一種能夠接受的代價。夜游劍折斷了,還有一件本命法袍需要重新煉制縫補,數(shù)十個不太重要的氣府廢掉了基礎(chǔ),需要修整。但也不是沒有裨益,長遠來看,肯定不虧。剛好借此機會,"

寧姚說得對,玉璞求真,相對務(wù)虛更多,仙人躋身飛升,除卻最后一步,在到達仙人境瓶頸之前,修士都是務(wù)實更多。

更何況陳平安當(dāng)下的修道之路,過了元嬰重返玉璞的這道最大心關(guān),就變得再簡單不過,無非是煉劍而已,說到煉劍就更簡單了,就是吃金精銅錢,以及斬龍石。

金精銅錢一物,陳平安是早有安排的,跟大驪宋氏打個商量,與北俱蘆洲騾馬河柳氏、三郎廟等做買賣,積少成多,總有路數(shù)可走,按照當(dāng)時鄭居中在天外的估算,陳平安"只要"再吃掉一千五百顆金精銅錢,井中月就可以提升到井口月的品秩,分化出來的飛劍數(shù)量,就有希望提升到八十萬把,如果再樂觀一點,陳平安甚至還可以想一想"百萬"之?dāng)?shù)。

所以真正難處,還是斬龍石,金精銅錢還算"有價無市",斬龍石卻是典型的無價更無市,任誰都是得手就捂著,藏著掖著,絕不售賣他人,故而先前在集靈峰之巔,就連于玄親自幫著牽線搭橋,都不敢保證一定可以幫忙找到賣方,陳平安欲想憑此煉劍籠中雀,砥礪劍鋒,提升品秩,難度之大,可想而知。

顧璨直愣愣看著他。

確定將馬氏斬草除根了

陳平安岔開話題,"臨時走了趟劍氣長城,見著了你師父,隨便聊了幾句,白帝城很快就會封城,他邀請了一位名叫鄭旦的女子劍仙擔(dān)任閽者,雖是鬼仙,劍術(shù)很高,大有來歷。她的劍術(shù)傳承,在近古歲月里,曾與周神芝的曲城一脈并肩。"

顧璨點點頭。

能夠讓鄭居中親自邀請擔(dān)任閽者的劍修,道行肯定不弱。

顧璨以心聲說道:"受傷不輕,回了落魄山,需要閉關(guān)一段時日"

陳平安說道:"不妨礙給劉羨陽當(dāng)伴郎。"

顧璨說道:"實在不行,就讓劉羨陽推遲婚宴。"

陳平安直勾勾看著顧璨。

顧璨無奈道:"打趣,調(diào)侃,開個玩笑,當(dāng)真什么。"

我這不是擔(dān)心你折損道行,萬一何處有礙道心了,聊幾句輕松話,幫你解個悶。

陳平安緩緩站起身,一一介紹過去,"不讓你白忙活一場,介紹一下,化名蒲柳,本名徐馥,元嬰境,破境機會不大。管窺,鬼修,金丹境,破境不難。沈刻,武夫七境瓶頸,馬上就可以躋身遠游境。我已經(jīng)跟他們談好了,只要你愿意招徠,他們就可以去你那邊。管飯就行,給不給俸祿,你看心情。"

這幾個被陳平安帶出馬府的昔日"人上人",不是老神仙就是大宗師,先前各自吃了一頓掛落,老嫗遭受了一場火刑,鬼物管窺挨了一頓結(jié)結(jié)實實的雷局,沈老宗師就更慘了,總之俱是苦不堪到了教人不堪回首的地步,如今他們只是想一想就肝顫。要不是陳劍仙要求他們跟上,說有一樁機緣要送,像老嫗早就想著溜之大吉了,別說玉宣國,她都有了遠游別洲的念頭。至于管窺,也有了重返故國的心思,沈刻更是就想尋一處荒郊野嶺的清凈地方,至少一年半載內(nèi),老武夫是一個大活人都不想再見到了。

顧璨默不作聲。

我趕來幫忙,求這些個只是作壁上觀一場,到頭來你跟我談報酬

要是換成別人,顧璨恐怕就要直接撂下一句"我不收廢物"了。

陳平安抬起手,輕輕拍了拍顧璨的肩膀。

你一個白帝城譜牒出身的新任宗主,我難道給你介紹一些祖訓(xùn)嚴(yán)苛的名門大派子弟、持身端重的正人君子每天跟你光明磊落

何況這撥人,剛剛吃過苦頭,最是老實,你那新宗門拿去就能用。他們境界不高,個個心眼卻都不少,既懂做人,又肯做事。

顧璨看了眼陳平安,也沒說什么,轉(zhuǎn)頭望向那幾個,他如今待人接物可謂彬彬有禮,滴水不漏,抱拳笑道:"幸會,晚輩如今家業(yè)不大,若能得到三位長輩襄助,是晚輩的福分。"

雖然不曉得眼前儒衫青年的身份,可只要是陳劍仙的朋友,身份能差到哪里去故而三人俱是受寵若驚的模樣,紛紛還禮。

其實一元嬰一金丹,再加上一位即將躋身遠游境的七境武夫,相當(dāng)不差了。就這么三號人物,在任何一洲開山立派,只要不去跟老字號宗門比較,氣象都不算小。只說幾十年前,在書簡湖,劉志茂的青峽島,不也差不多就是這么一份家底

顧靈驗撇撇嘴。

這仨好運道。

進了自家公子的宗門,出門在外,就多出了一張護身符,畢竟所在宗門的"正宗祖庭"是那白帝城,是鄭居中。

打狗還要看主人,即使他們仨碰到了硬釘子,宗主顧璨的面子不夠,那么鄭居中的面子夠不夠

而他們作為陳平安親自"引薦"的人物,在宗主顧璨這邊,等于無形中又多出了一張救命符。

顧璨介紹起身邊剛招徠而來的黃烈,"黃烈,剛剛卸任國師一職。"

陳平安抱拳笑道:"見過黃前輩。"

黃烈神色肅穆,鄭重還禮道:"小小金丹,如何當(dāng)?shù)闷鹎拜叾?。修道長生,達者為先,見過陳先生。"

陳平安啞然失笑。

顧靈驗嗤笑不已,哎呦喂,算是幫"先生"一語給出獨到見解啦,黃老兒這么會溜須拍馬,難怪能當(dāng)個國師。

陳平安問道:"他人呢"

既然顧璨都來了,就肯定少不了劉羨陽。

顧璨笑道:"這家伙跑去真武山堵門了。"

陳平安揉了揉眉心。

顧璨說道:"事先聲明,這次我們合伙趕來玉宣國碰頭,是他的主意,我頂多算個幫閑。"

陳平安沒好氣道:"你倒是講義氣。"

顧璨笑呵呵道:"賣他賣習(xí)慣了。"

陳平安習(xí)以為常。

顧璨說道:"裴錢也來了,當(dāng)下就在京師城隍廟。"

不等陳平安說什么,顧璨搶先說道:"還是劉羨陽的意思。"

見陳平安還想說話,顧璨最熟悉他脾性,立即以心聲詢問一個關(guān)鍵問題,"他們幾個,在馬府里邊,到底遭了什么罪,都快淪為只是被魄一線牽引的行尸走肉了,爛攤子,我要是不給他們找?guī)灼快`丹妙藥,趕緊安穩(wěn)心神魂魄,后遺癥太大。"

顧璨是旁觀者清,加上境界和師傳都擺在那里,反觀蒲柳幾個局內(nèi)人,并不清楚自己當(dāng)下的險峻處境。

陳平安粗略解釋道:"除了鬼物管窺相對好些,其余兩個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,我就幫他們量身打造了幾種小手段,設(shè)置雷局,給予火刑,武夫過心關(guān),略施懲戒。"

"好個走過路過不錯過,好個既然撞見了就小懲大誡。"

顧璨忍俊不禁,幸災(zāi)樂禍道:"沈刻撐過來也就算了,畢竟是武夫,蒲柳和管窺怎么辦老嫗就算本來就沒有什么機會躋身玉璞,可問題是她現(xiàn)在即便有了一樁天大機緣,她敢閉關(guān),敢破境,敢面對心魔"

陳平安說道:"將來只要他們有希望閉關(guān)破境,你書信一封,我自會幫他們……剮掉所有記憶,就跟從未見過我一樣,而且不會傷及他們的大道根本,就只是清除了記憶而已。"

顧璨默不作聲,眼神復(fù)雜。

陳平安自嘲笑道:"拿我跟鄭先生比能比嗎你就這么高看一個仙人境修士,就這么侮辱一位想要立教稱祖的十四境恩師"

顧璨對于"立教稱祖"四字,并無太大感觸,似乎早有預(yù)料,聽聞此道心亦是無波瀾,反而是對那"仙人境"三字

陳平安伸手按住顧璨的腦袋,"我既是仙人又是宗主,劉羨陽好歹還是個宗主,就你屁都不是,只有個玉璞境傍身,橫什么。"

顧璨無以對。

陳平安笑道:"我這個才叫打趣,調(diào)侃。"

進了宅子,老嫗幾個環(huán)顧四周,巴掌大小的地盤,其實也沒什么可看的,他們大為詫異,這就是陳劍仙在京城的落腳地兒會不會太寒磣了點只是他們轉(zhuǎn)念一想,很快釋然,大劍仙行事,豈可以常理揣度

陳平安笑道:"勤是搖錢樹,儉乃聚寶盆。"

廳堂簡陋,主要就是一張八仙桌。

陳平安招呼大家落座,說道:"租來的地方,招待不周,以茶代酒。"

察覺到顧璨的眼神示意,顧靈驗立即就去燒水了。

屋內(nèi)也沒外人,陳平安問道:"想好地址了"

顧璨說道:"將就選在扶搖洲吧,有處地方,以前親自勘驗過一番,還湊合。不過我打算再跑一趟扶搖洲,走走看看,說不定有更好的地兒,具體選址,現(xiàn)在說不準(zhǔn)的。"

陳平安點頭道:"只需定好了扶搖洲,就不用太過著急了,慢慢來。"

顧璨說道:"未必會有典禮。"

陳平安笑道:"就算有典禮,請我也未必去。"

顧璨說道:"知道你忙,只去得青杏國,去不得扶搖洲。"

除了知根知底的顧靈驗,其余幾個,都是人精,立即嚼出余味來了,這是較上勁了

他們倆啥關(guān)系啊。

對那儒衫青年的身份,愈發(fā)好奇幾分。

誰啊,跟陳劍仙對話,可以如此隨意

陳平安"將功補過"一句,說道:"既然選了扶搖洲,以后介紹個人給你認識。"

顧璨說道:"如果是避暑行宮出來的某人,就免了,注定尿不到一壺去。"

陳平安笑道:"此人被譽為扶搖洲有史以來最聰明的皇帝。狡兔三窟,我總覺得這家伙在故國某地,藏著家底呢。"

顧璨因為在扶搖洲待過一段時間,立即猜出了對方身份,試探性問道:"是防兒子比防外人更厲害的那個"

陳平安點頭道:"就是他。如今跟在鐘魁身邊熬日子,遲早有一天是要恢復(fù)自由身的,你們兩個估計比較對脾氣。"

顧璨笑道:"如果是他,想當(dāng)個首席供奉,我都給。"

陳平安說道:"等你們見了面再說,先看投不投緣吧。"

顧璨笑呵呵說道:"打死他都不肯去落魄山,打死他都肯跟著我混吧。"

陳平安呵呵笑道:"你還挺驕傲跟我顯擺呢。"

顧璨樂不可支。

陳平安長呼出一口氣。

如果有把椅子可坐,他都想靠著睡覺了。

顧璨想起一事,問道:"知不知道這邊有座崇陽觀"

陳平安點頭道:"古稱煉丹,是一處道氣凝聚不散的風(fēng)水寶地。路過幾次,沒有進去深究,單憑望氣,大致看出是個精通火法的道士,在那崇陽觀內(nèi)筑爐煉水丹,估計是個敢將金丹內(nèi)外雙煉的異人,我猜觀主境界未必有多高,外丹道力卻是不淺。怎么,已經(jīng)見過面了"

方才甜水胡同遇見的那幾人,好像就是要去崇陽觀求仙緣。

道家法統(tǒng)繁多,只說外丹派和內(nèi)丹派,在金丹境一層,就出現(xiàn)了一道分水嶺,金丹之下,外丹得勢,篤信飛煉黃白、服食成仙的道士們,假求于外物以自堅固,往往破境神速。而金丹之上,外丹雖說不至于變成雞肋,卻也并不如何重要了,不過事有例外,青冥天下那邊,外丹一道,也有幾條法脈,是可以直指飛升的。桐葉洲那邊,陸雍的青虎宮,就屬于典型的道家外丹一脈。

顧璨說道:"剛見過,隨便聊了幾句,里邊的觀主,好像是位金丹地仙,膽子不小,竟敢自稱道號回祿。"

陳平安一笑置之。

顧靈驗輕聲說道:"又不是青冥天下,道號唯一,不可擅取,獨一份的,搞得跟合道之路似的金貴無比。浩然天下這邊,譜牒修士之外,道號還不是隨便取。"

陳平安點點頭。

顧璨便不再說此事,轉(zhuǎn)移話題問道:"要不要我以三山符走趟真武山,把劉羨陽喊過來"

陳平安點頭說道:"那你速去速回,我就偷個懶,在這里等著你們。"

劉羨陽曾經(jīng)掀過陸沉的算命攤子,還叫囂著見一次打一次。

以前是不知道那位蓮花冠道士的身份,所以不慫,如今即便知道了是陸沉,劉羨陽依舊絲毫不怵。

陳平安在顧璨走后,便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箓,化做一道流彩,飛快掠出宅子,符箓落地之時,便是一位中年道人吳鏑,已經(jīng)身在崇陽觀墻外。

主要是擔(dān)心顧璨無意間牽扯到了某種因果,陳平安需要一探究竟,親眼看過才能放心。

況且還在那條甜水胡同內(nèi)遇到那撥"山腳"人,陳平安覺得此事可大可小,按照習(xí)慣,還是想要眼見為實。

顧靈驗只是假裝不知緣由。

家鄉(xiāng)蠻荒,自然是沒有規(guī)矩的,但是并不缺豪情。因為缺了算計,那種生死莫逆的交情,說不定要比浩然更多。

可是像顧璨和陳平安這般的關(guān)系,她還是第一次見著。

老嫗幾個馬氏舊人,還在揣測那位儒衫青年的身份。

雖說被安排了去處,多半以后就要跟隨那個年輕人混口飯吃了,可只要不是跟隨陳先生去落魄山,都行!

顧璨臨走之前,看了眼黃烈。

我在的時候,你已經(jīng)拿某人"敲打"過我兩次了。當(dāng)我不在的時候,如果你還敢如此行事,當(dāng)天收你入門擔(dān)任供奉、結(jié)果當(dāng)天就清理門戶,這種事情,別人做不出來,我顧璨可以做得很隨意。

黃烈似乎心虛,趕忙點頭致意。放心,絕對不會再給顧宗主誤會的機會!

崇陽觀內(nèi),風(fēng)景靜謐。夕陽里,霞赭水成箋,紋若符文,池中魚宛若置身一部道書中,可食神仙字。

有獨鳥沖波去,浮光掠影。

走來一個長髯飄飄的老道士,原來是此地主人的程逢玄察覺到觀內(nèi)的異樣,老道掐指一算,因果不明,一團亂麻,暫時難吉兇,便中斷道門課業(yè),走出簡陋茅屋,老道人腳踩四方步,極有威嚴(yán)。

眼中所見,是個臨水賞景的中年道士。就不知是同行,還是同道了。

老道人一時間也不吃不準(zhǔn)對方的意圖,要說道觀常年關(guān)門,在這京城之內(nèi),就沒什么串門的朋友,也無來此燒香的善男信女。

所以對方要么是不請自來的翻墻而入,要么就是……真有神術(shù)的有道之士,能縮地脈,千里山川,目前宛然。

程逢玄打量了一番,有個猜測,笑問道:"可是在那永嘉縣孩兒巷擺攤的吳道長,吳神卦"

光憑對方裝束,分辨不出隸屬于山上哪條道脈法統(tǒng)。

陳平安笑著點頭,開門見山道:"貧道吳鏑,并無道號。方才聽朋友說起,程觀主的道號是那回祿貧道在此討生活多日,數(shù)次路過貴觀,只因不敢叨擾,故而未曾登門,等到今日聽說朋友提及程真人,語中對觀主多是仰慕,生怕錯過一位得道前輩,所以貧道才會斗膽來此一敘。"

程逢玄撫須而笑,促狹道:"自封的道號,豈能當(dāng)真,吳道友可別是被嚇到了吧,還是將貧道當(dāng)作歹人,打算去跟縣衙討賞"

陳平安說道:"觀主說笑了。"

程逢玄也懶得與此人兜圈子,身正不怕影子斜,大好光陰終究有限,不該消磨在這類虛與委蛇中,便徑直說道:"明人不說暗話,敢問吳道友是來此探幽賞景,還是切磋道學(xué),掂量貧道的斤兩"

若說同行是冤家,可他在這崇陽觀內(nèi)深居簡出,專心煉丹,收了倆徒弟,與世無爭。與這擺攤掙錢的道友,井水不犯河水,沒道理犯沖才對。

陳平安微笑道:"冒昧相問,程觀主所在師門祖上,是否出身樓觀派一脈"

程逢玄默然片刻,喟然長嘆一聲,露出些許感傷神色,"不曾想?yún)堑烙堰€知曉這等上古舊事,實不相瞞,貧道確實出自樓觀派旁支,只是并非正統(tǒng),同源不同流,源頭之水早已枯竭,貧道所屬這條支脈也是現(xiàn)如今這般慘淡光景了。"

上古歲月,真人輩出,當(dāng)時浩然天下的道家,曾有以樓觀派最高、東華派最大的說法。

而樓觀派這條道家法統(tǒng),除了擅長天文躔度,精通風(fēng)角鳥占卜術(shù),于煉丹一道,也是極其在行。否則也站不住"最高"。

陳平安確認對方所不虛之后,有些無奈,原來這條如魚伏底的隱藏脈絡(luò),不在顧璨身上,而在己身。

東海觀道觀的老觀主,那位碧霄洞主,他對樓觀派一脈的桐葉洲金頂觀,便暗中多有照拂,甚至點名要求落魄山和姜尚真不許對那個邵淵然出手。老觀主當(dāng)年贈送落魄山四分之一的藕花福地,是要還債需要先在這崇陽觀內(nèi)償還一筆利息不知先前那三人,往上追溯,誰又不會不會牽扯到樓觀派諸脈的某位老祖師

陳平安斟酌片刻,開始一本正經(jīng)的胡說八道,"既然靖師愿意以誠待人,貧道也不好故弄玄虛,該有一個投桃報李的‘實不相瞞’,貧道年少時曾經(jīng)云游四方,早年在那桐葉洲,機緣巧合之下,在北方一處某地,與樓觀派某脈祖師傳下的法統(tǒng),有一份不淺的緣法,宛如栽種,該是在此花開,瓜熟蒂落了。"

程逢玄略帶疑惑哦了一聲,顯然是將信將疑,不敢全信,真有這等天上掉下來的好事

陳平安繼續(xù)說道:"貧道在這玉宣國京城內(nèi),事情已了,馬上就要繼續(xù)遠游別地。永嘉縣竹竿胡同那邊,有一座以訛傳訛的‘鬼宅’,門口懸有一株艾草,觀主去到那邊,望氣一見便知。宅子主人叫薛如意,她雖是鬼物之姿,卻是一心慕道,神光清靈。貧道在此地借住數(shù)月之久,與她關(guān)系匪淺,以道友互稱。她與神號大纛的西岳佟山君,頗有私誼,正是沾她的光,貧道才有幸在宅子里邊見過佟神君一面。程觀主在煉丹之余,可以抽空過去一敘,就說與吳鏑是道上舊友。"

程逢玄故作鎮(zhèn)靜,心中嘖嘖稱奇,眼前道友,福緣深厚吶,竟然能夠與那尊佟神君都有一面之緣

這種事,尤其是在西岳地界,可不敢胡說八道,往自己臉上隨便貼金的,否則真不怕挨雷劈

實則程逢玄驚奇之余,更有驚嚇……只因為他最重要的一爐丹藥,原本預(yù)定在今年端午節(jié)的正午時分開爐燒煉,在祖?zhèn)鞯线吤麨?午時魚",一爐丹藥只要功成,不多不少,只有兩顆,缺一不成,多了更是不成,兩顆丹剛好分陰陽。但是老道人卻對此毫無把握,只因為缺了一份最重要的藥材,哪怕他已經(jīng)殫精竭慮,選址崇陽觀作為一座鼎爐,再尋見了一副"正午聯(lián)"作為壓勝之物,可仍然缺了一味至關(guān)重要的煉丹之物,導(dǎo)致丹爐生火卻無法做到丹書上形容的那種"走水"!若能燃燒一株仙家艾草,宛如蒸籠起火,熏灸搬運至觀內(nèi)凝聚多年的水運豈不是……天公作美!老道人之所以沒有面露喜色,就在于暫時不知那鬼宅門口的艾草,品秩如何燃燒后火力大小

老道人愈發(fā)驚疑不定,今日與這道士吳鏑相見,難道真是玄之又玄的道緣使然真應(yīng)了對方那句話,理當(dāng)開花結(jié)果,瓜熟蒂落

而陳平安的本意,是先幫著這位觀主和薛如意牽線搭橋,讓雙方相互間有個照應(yīng),結(jié)一份香火緣。以后崇陽觀真有什么難處,也能通過薛如意或是佟文暢,陳平安再來權(quán)衡,要不要幫忙,以及如何幫忙。

陳平安同樣吃驚不小,看似隨口問道:"貧道曾見一外鄉(xiāng)貧寒少年,名為白云,他與爺爺曾經(jīng)一路售賣春牛圖,路過攤子,貧道便幫他起了一卦,是個有山上緣法的少年,不知靖師是否見過此人"

程逢玄搖搖頭,"貧道足不出戶,未曾見過這位少年。"

只是老道人很快補了一句,"貧道那兩位徒弟,偶爾去往市井購物,說不定見過此人。"

陳平安神色如常,微笑道:"貧道本以為這樁仙家緣法,會落在程觀主和崇陽觀身上,如今看來,則未必了。"

這就境界高的好處了,旁人心中密語響動如雷。

那棵懸在門口的艾草,先前是陸沉贈送給薛如意的,免得陳平安跟馬苦玄一戰(zhàn),動靜過大,不小心傷及她身為鬼物的魂魄。

而陸沉此次趕來浩然,所忙正事,是尋找那條"神仙難釣"的"午時魚",也就是后來的少年寧吉,如今陳平安的嫡傳弟子。

是不是按照"原先"的脈絡(luò),沒有被陸沉和陳平安發(fā)現(xiàn)蹤跡的寧吉,會進入這座崇陽觀,少年得到程逢玄的青睞,拜他為師,一步一步,最終走上修道之路

陳平安啞然失笑。這算不算是自己半道截胡,搶了對方的得意弟子

陸沉是早就算到了這一層,要以那棵艾草作為補償,間接幫助老道人煉丹圓滿了結(jié)一樁因果

看來下次游歷中土神洲,除了龍虎山天師府,有機會的話,還要再去一趟中土陸氏借書看書了。

陳平安笑道:"就不妨礙觀主待客了。"

老道人疑惑道:"道友何來此說"

道門之人,最是講究一個"收神",不會輕易散出神識,相傳唯有那種步入天人感應(yīng)境地的道門神人,才可以不動神,卻通神,能夠感知身外天地間的纖毫變化。

這個時候,一個身材高大卻面有菜色的少年道童,快步跑來水邊,打了個稽首,氣喘吁吁道:"靖師,又有客登門。"

程逢玄笑著贊嘆一句,"吳道友真是未卜先知。"

約莫是察覺到這位世外高人吳道長的玩味眼神,老道人便有些慚愧,自家道觀內(nèi)的飯菜,平日里確實油水不足。

老道士喜好清凈,煉丹也最怕紅塵侵擾,道觀一年到頭無異于關(guān)門謝客,不能偷不能搶,又不肯坑蒙拐騙,沒點偏門財,哪來的多余銀子,何況修道本就艱難,豈是什么享福事。這倆徒弟,雖說他們資質(zhì)尋常,算不得什么天才,可程逢玄既然收了他們作記名弟子,除了順著自家緣法之外,對他們還是寄予厚望的,不單單是道觀缺倆燒火道童、灑掃雜役那么簡單,老道人還是希望他們將來可以各憑道力重振師門,只不過山中修道之人,煉取外丹和服食之法,一貫是師承秘授的口耳相傳,故而選擇徒弟、傳道授術(shù)極其嚴(yán)格隱秘,有些道脈,甚至?xí)心潜仨氁幻}單傳的祖訓(xùn)。鉛汞鼎中燒,煉成無價珠。只要修煉出一顆金丹,俗子服之可以益壽延年,仙師服用就可長生久視,常駐人間。所以那一爐子丹藥,果真成了,恰好兩顆,宋巨川和鐘山,便是人手一顆的福緣,至于程逢玄自己,早已內(nèi)結(jié)金丹,便無需外物增長道行了。

那吳鏑好似看出老道人的窘態(tài)和鐘山的拘謹,淡然笑道:"清貧處世,厚道為人,所以我們道士才會自稱貧道。"

老道人撫須而笑,此至理。

鐘山聽得大開眼界,原來咱們道士的"窮",也是有大道理可講的

吳道長看那高瘦道童,微笑道:"世俗有錢無錢在金銀,我輩有道無道卻在心。入山不易,修道更難。吃點苦不算什么,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,必然會勞其筋骨,餓其體膚,空乏其身,此乃修道得道的題中之義,欲想仙人的逍遙,必先挨過凡俗的苦頭。這位小道友,既然已經(jīng)身在觀內(nèi)修行,尋見了明師,莫要入了寶山卻空手而返,你們切記心無雜念,虔誠向道,不可怨天尤人,連累身心踟躕不前,要相信自有機緣在前等著你們。"

鐘山到底不比宋師兄口齒伶俐,不善辭,就只是規(guī)規(guī)矩矩打了個稽首,由衷謝過這位陌生道長的寄語和教誨。

陳平安伸手輕拍少年肩膀,微笑道:"修道辛苦,再接再厲。"

程逢玄本想帶著這位吳道長去自家煉丹處一看,不料對方直接來了一句"鼎之輕重,未可問也。"

老道人聽聞此說,一時語噎。與先前那儒衫青年的一句"釣者之恭",確有幾分異曲同工之妙

陳平安再與那位"靖師"觀主客套一句,"清凈寡欲,與物無競,真人精神。"

隨后他便告辭離去,滿臉笑容的老觀主也沒有挽留,只是心中暗暗下定主意,要去那座"鬼宅"碰碰運氣,瞧瞧那艾草到底品相如何。

路上陳平安剛好與那撥人再次擦肩而過。

道士吳鏑的四方步,走得半點不比老觀主差了。

瞧見了那位仙風(fēng)道骨的老道人,矮小漢子確認身份后,拿出一份掌門親筆手書的密信,低頭雙手奉上,"姚家山高祝,奉掌門之命,帶寶樹、洪圖來此覲見程真人。"

程逢玄接過書信,當(dāng)場揭開,看過內(nèi)容,抬頭看了眼那個叫寶樹的年輕女子,老道人點頭道:"確是可造之材,以后她就留在觀內(nèi)隨貧道修行,三年五載都是無妨的。"

人逢喜事精神爽,老道士心情大好,其實說是樓觀派一脈的旁支法統(tǒng),錯沒也錯,就跟某個鄉(xiāng)野百姓說那幾百年前自己姓氏出過皇帝差不多吧。

只是冥冥之中,他覺得此次丹成的契機,真就在那吳道長所謂的一棵艾草之上。

年少無知,曾口出狂,誰閑如老子,本是神仙種,不肯作神仙。

如今修道小成,丹成有望,誰狂如貧道,煉丹已功成,不肯服金丹。

程逢玄讓更為心思活絡(luò)的徒弟宋巨川,領(lǐng)著高祝三人去觀內(nèi)住下。

當(dāng)年從中土云游至寶瓶洲,老道人從北往南一路游歷,期間停步,與那姚家山的當(dāng)代掌門,聊得還算投緣。姚家山歷史上出過一位金丹劍仙的開山祖師,只是立了門派之后,一代不如一代,如今掌門姚國珍,只是位洞府境練氣士,更非劍修。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位良材美玉,估摸著是姚國珍自認難傳真法,擔(dān)心耽誤了那女子的修道前程,就有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心思哈哈,貧道倒也有這份成人之美的心思。

就當(dāng)是修行路上,與那姚家山結(jié)一樁善緣好了。

以后等到宋巨川和鐘山出師了,外出歷練途中,也有個落腳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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