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安認得這個聲音,那是裴宴笙的貼身隨從魏青。
她知道自己這是撞見了審訊現(xiàn)場,也撞見了這輩子最不想看見的人。
她大口喘著氣,逼迫自己鎮(zhèn)定下來。
并一遍遍的告訴自己,只要自己舉止得體,他永遠不會知道她是誰。
可惜事與愿違,只聽樹后的魏青冷笑道:"不說是吧"
接著是刀劍呼嘯破風的聲音,一顆帶著血的人頭咕嚕嚕滾了過來,一直滾到樹底下,又被虬起的樹根絆了一下,朝容安的腳下滾來。
那人頭新鮮的似乎還冒著熱氣,眼睛的位置是兩個血洞,面如惡鬼。
容安瞪大了眼睛,渾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,心臟更是像要爆炸了一樣。
眼睜睜的看著那東西滾到了裙邊,甚至死死的咬住了她的裙擺。
"啊……"幾乎失去理智的尖叫,一聲又一聲。
從未如此害怕過,被逼瘋了一般,她被釘在原地一動不能動,只因裙子上掛著一顆猙獰的人頭。
魏青和裴宴笙聞聲而來,兩人臉上都是驚訝。
看著貼在樹上,情緒幾近崩潰的容安,裴宴笙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。
他提劍走上前,揮劍將她的裙擺割斷,然后一腳將那顆人頭踢向別處。
容安得救后飛快逃離這片沾了血的地方,可惜還沒走兩步,又被隆起的樹根絆了一跤,摔倒在地上。
她狼狽極了,恐懼和委屈交織在一起,讓她一時淚眼模糊。
裴宴笙看著地上嬌弱可憐的少女,慢慢走到她面前。
一只手伸到了容安的眼前,這只手修長有力,可是手背上沾著人血。
順著這只手,她看清了他的模樣。
隔世再見,現(xiàn)在的他早已不是記憶里的模樣。
他褪去了最后一絲青澀,成長為一個眉宇間盡顯成熟的上位者。
他的眼睛深若寒潭,平靜無波,再也不會輕易的表露出喜惡。
可他還是一樣的心狠手辣,慘無人道。
容安無視他的手,咬牙自己站了起來,踉蹌著頭也不回的跑了。
裴宴笙看著消失在樹林里的身影,回想著她剛剛的眼神,那雙濕潤的如琉璃般晶瑩的眼眸看著他時,竟像是包含了千萬語。
而那些復雜難懂的情緒最后統(tǒng)統(tǒng)化為了——嫌惡。
對,她嫌惡他。
裴宴笙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,手背上干涸的血跡變得很礙眼,剛剛她看見他動手了,也難怪。
……
容安和阿蠻在山腳下匯合,得知容安的遭遇,阿蠻既心疼又自責,直自己不該離開她半步。
容安的心情已經(jīng)平復了很多,反倒寬慰了她兩句。
兩人一起回到別院,阿蠻讓容安回房休息,自己去膳房煎藥。
容安回房凈了手,又換了身衣服,呆坐在窗前。
她思慮著自己目前的處境,自重生以來,她自問足夠冷靜鎮(zhèn)定,現(xiàn)在也不該因為裴宴笙而自亂陣腳。
何況她現(xiàn)在是鎮(zhèn)國公府的三小姐,她要把作為三小姐該做的事情盡早做完,早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。
想通了這些事情,容安感覺一股倦意襲來,三小姐的身體到底禁不住熬夜、驚嚇和奔波,她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睡著了。
這一覺睡到了正午,容安睜開眼,隱約聽見窗外有人講話,好像是義母的聲音。
她起身推開窗戶,細碎的陽光落在她睡眼惺忪的臉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