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畢,眾人移步霓裳園。鐵馬城風(fēng)沙大,日烈,種霓裳花正好。
越是驕陽炙烤,霓裳花便越是長得枝繁葉茂。能擋風(fēng)沙,還能遮陽。
于素君巧思布置,將團(tuán)團(tuán)簇簇的霓裳花種在涼亭周圍,花枝垂幔?;ò陮盈B如云霞,風(fēng)過時掀起陣陣緋浪,暗香浮動間比珠簾玉幕更要風(fēng)雅三分。
唐楚君看得眼熱,“你家這霓裳園真美啊。”
于素君謙虛,“都是顧娘子的花好?!?
顧娘子笑著搖搖頭,“花是一樣的花,偏你家的格外雅致。我光看你畫的那圖,就饞了幾分。”
唐楚君順嘴道,“是啊,宮里也有霓裳花,可花匠弄出來總覺得少了點(diǎn)什么?!?
岑鳶笑起來,“父皇,母后在抱怨您的皇宮太冷,沒什么人味兒?!?
蕭允德:“……”
扯個閑還能陰陽到我!
他大手一揮,“改!”
唐楚君被女婿這話逗樂了,有種“女婿站我一邊”的驕傲,“這花跟貓貓狗狗是一樣的,你得先親近它,它才能開得熱烈,有靈氣?!?
岑鳶解讀力超強(qiáng),又陰陽蕭允德,“母后這是暗示您,種花種草您得親自動手,不要全扔給花匠,否則就不合她心意。母后,是這樣吧?”
唐楚君捂嘴笑,“鳶兒說是就是?!?
齊公公笑瞇了眼,連眼眶都有點(diǎn)濕潤了。這熟悉的場景啊,多少年沒見了。
蕭允德聞應(yīng)下,一擼袖子,“種種種,今晚回去就親自種花?!彼D(zhuǎn)頭對于素君道,“不如時夫人給我也畫幾張花稿?”
于素君眼睛一亮,真誠發(fā)問,“太上皇給銀子嗎?”
眾人哈哈大笑。
蕭允德一愣。哎呀,普天之下,他的子民還敢管他要銀子,“行行行,銀子管夠?!?
這財大氣粗的!
于素君鄭重點(diǎn)頭,活似要一口吃個大胖子,“那行,素稿每張一兩,彩稿每張十兩。概不議價?!?
唐楚君不由嗔了句,“素君你搶銀子??!這么貴!”
“我很費(fèi)勁的好不好?”于素君拐了拐胳膊肘,眨眨眼,“咦,楚君姐姐嫁了人,果真顧家啊,讓我賺點(diǎn)太上皇的銀子怎么了?”
眾人笑作一團(tuán)。
秦芳菲道,“你倆果然是天下第一好,旁人都插不進(jìn)話?!?
“那當(dāng)然。”唐楚君看著如夢如幻的霓裳園,由衷道,“素君自幼便精于此道,一草一木經(jīng)她擺弄,便像是活在了詩里畫里?!?
這是在夸于素君懂生活,更是在說誰娶了于素君誰就有福。
眾人皆贊:“還是時大人有福氣啊?!?
時成逸一如當(dāng)年溫潤如玉,“是,時某得妻如此,確是三生有幸?!?
他含笑看向妻子,見她眼角細(xì)紋暗生,臉上也不如原先白凈。可這歲月雕琢的痕跡,恰似霓裳花瓣上自然的紋路,每一道都是時光饋贈的韻味。
那眼尾的細(xì)紋里,鐫刻著他年輕時的口不擇,深藏著他沖動犯下的錯。
她那每一道褶皺都是他經(jīng)年的懺悔書,在相對無的歲月里,被溫柔的目光一遍遍熨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