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前的身影逐漸的清晰,最終,在云澈的意識里清晰映出一個(gè)……老人的身影。
老……人……
這并非云澈第一次接觸邪神逆玄的存在。在水之種子上,也曾依附著一縷極其淺薄的邪神殘魂,那時(shí),他與邪神有過短暫的對話,只是那縷殘魂實(shí)在太過微弱,甚至無法具現(xiàn)出身影,只可辨出,那是一個(gè)
蒼老的聲音,仿佛來自一個(gè)行將就木的老者。
也是那時(shí),他第一次觸及"使命"這兩個(gè)字。直到劫淵歸來,他才真正明白這兩個(gè)字究竟蘊(yùn)著怎樣的深意。到來深淵,在觸及最后的邪神種子前,云澈便曾想到……劫淵能在歸世的那段時(shí)間里通過黑暗氣息的流動察覺到深淵的異狀,神魔交戰(zhàn)期間和盡滅之后應(yīng)該是混
沌氣息變化最劇烈的一段時(shí)間,邪神沒有理由毫無察覺。說不定,他曾和劫淵一樣嘗試著沉下深淵,但亦和劫淵一樣無功而返。既然軀體不能沉下……那么,他投入深淵的邪神種子,會不會依附著他的一縷神魂,以此
來目睹深淵是否真的發(fā)生了什么異變
事實(shí)也的確如他所想,在土之種子回歸邪神玄脈的那一刻,他便清晰感覺到了一縷從沉眠中蘇醒的靈魂。
只是,他所具現(xiàn)的形象,與云澈一直以來在腦中構(gòu)想的太過不同。
他一身白袍,布滿著殘缺,幾近襤褸。
一頭長發(fā)灰白相間,雜亂的披散于身,長須亦是一片花白,而無論須發(fā),皆是直垂至地,仿佛已無數(shù)年沒有去梳理。
被長發(fā)半遮的面孔……一雙眼窩深陷,臉龐布滿著分不清是歲月還是毒噬所刻下的溝痕。
而那雙屬于創(chuàng)世神的眼睛,縱然只是并非實(shí)質(zhì)的魂體,依舊呈現(xiàn)著太過明顯的渾濁。
這就是……將邪神種子分散后,生命將盡時(shí)的邪神
向著前方的魂影,云澈緩緩的屈膝而拜。
這是除了父母親人,第一個(gè)他完全主動,又完全甘愿的跪拜者。
因?yàn)樾吧駥λ嵌魅?是師父,更是拯救諸世,讓他無盡敬重的遠(yuǎn)古神靈。
"凡族人類云澈,拜見邪神前輩。晚輩于十六歲時(shí),萬幸得前輩所留神承,亦由此改命。承恩此生。如今終得見前輩真姿,了卻平生一大奢愿。"
不同的殘魂所接觸到的世界都是獨(dú)立的。水之種子上的殘魂雖知曉云澈的存在,但對土之種子上所附的殘魂而,卻又是完全的初見。
投來的目光一片渾濁,但隨之,那張滿是刻痕的蒼老面孔浮起一抹溫和的笑："能將此境重現(xiàn),你又豈合‘凡’之一字。"
"我也早已不是邪神。"他轉(zhuǎn)眸,看著這片似乎熟悉,卻已然遙遠(yuǎn)的玄脈世界："若此世當(dāng)真還有邪神,那唯有你堪此名。"
云澈搖頭："前輩面前,晚輩何來資格。"
逆玄笑了,未置可否,他只是一遍遍的觀望著這個(gè)世界,但卻沒有驚訝,沒有留戀或緬懷,如果一定要說一種情緒,那或許是一種……遲暮下的蒼涼。
這一剎那,云澈忽然明白,他在用這最后的靈覺所拼命感知的,不是他曾經(jīng)的力量,而是……劫天魔帝的氣息。
他的身上,有著劫淵的魔帝之血,有著劫淵的黑暗永劫。
云澈心中猛的一澀,他有無盡的話想和逆玄訴說,有無數(shù)的疑問想要問詢,但面對此刻的逆玄,卻久久不忍出聲打擾。
"劫淵她……回來了"
蒼老的聲音,帶著隱隱的輕顫,如來自蕭瑟的寒風(fēng)。
"是。"云澈放輕聲音回答："劫淵前輩以乾坤刺破開混沌之壁,重新歸來……距今,尚不到十年。"
"她……還好嗎"
沒有問及后來發(fā)生了什么,即使只是一縷將散的殘魂,他最想知道的,依舊是她的安危。"……劫淵前輩很好,無論軀體,還是靈魂。"云澈看著逆玄,讓他可以清晰感知自己目光中的真誠："雖然,她的身上留下著外混沌之力給予的傷痕,但軀體安好
無恙。力量雖有殘缺,但依舊只需彈指,便可凌壓當(dāng)世萬靈。"他沒有隱瞞劫淵身上的傷痕。逆玄與劫淵的情感,早已跨越了神魔兩族,跨越了法則與偏見,世俗眼中的外貌創(chuàng)傷,于他們的感情而,根本不值一提?？桃怆[
瞞,反而是對他們情感的褻瀆。"她的靈魂完整而偉大。歸來時(shí)恨意蔽空,觸及誅天神帝麾下氣息時(shí)會滿心盈怒,聽聞你的死訊時(shí)會悲傷失神……她說話時(shí),總是充滿著對一切的憤恨,卻又選擇
將自己和麾下眾魔永留外混沌,來給予現(xiàn)世安寧。"
"外混沌的數(shù)百萬年沒有摧傷她的靈魂,更沒有抹滅她冷硬外表下的真善。她是晚輩……是當(dāng)世所有生靈都當(dāng)萬世敬重感恩的魔,更是世上最偉大的魔。"
逆玄笑了,沒有驚訝,輕輕而念："是啊,因?yàn)樗恰贉Y。"
若非這樣的劫淵,怎會讓他深愛至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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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云澈,感謝你的語……我只是一縷早該散滅的孤魂,卻能在這最后,感受這般奢侈的安慰與溫暖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