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珺坐在餐廳的門口盯著路面發(fā)呆。
腦海中不斷地閃過自己那個爹生前的一切。
謝珺對自己的父親唯一的印象就是那個干巴瘦的老頭子老年得子,但是對家庭沒有什么責(zé)任心,只是對打打殺殺非常的上心。
從小父親就讓她練功,別的小孩子每周都還能睡懶覺,她夏練三伏冬練三九,別的女孩子都穿著漂亮的小裙子,她每天臟兮兮的。
每天練功累也就算了,要是練不對每天還要挨揍。
從記事起,她就覺得從來沒有做過自己,她走的每一步都是那個所謂的父親安排好的。
她現(xiàn)在三十多歲了,還是執(zhí)拗的覺得那種教育方式是一種病態(tài)且變態(tài)的教育方式。
父母只想要自己的孩子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,從來不管自己的孩子喜歡與否。
每天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樣。
后來母親離世,自己的父親沒有掉一滴眼淚,只是在母親的靈位前面發(fā)了一會兒呆。
母親下葬的當(dāng)天,自己的父親人還不見了,回來的時候身上血腥味很重,她知道,自己的父親又去殺人了。
她對自己的父親即厭惡又恐懼。
最后甚至是轉(zhuǎn)變成了無窮無盡的恨意。
恨之入骨!
后來她為了逃離父親,甚至不惜代價直接出了國,她覺得自己自由了,再也不用受到那個人的管教了。
但是今天。
當(dāng)來的那個年輕人說自己的父親死了的消息之后,謝珺還是恍惚了一下。
回過神后,她記起來那個人是通緝犯。
很多外國人看到國人的時候有點臉盲,但是她能夠很快認出來。
父親,通緝犯,謝珺潛意識里面就覺得這兩種人聯(lián)系起來的話完全不沖突,就是一丘之貉!
她報警了!
沒有猶豫!
但是當(dāng)警察帶走了那個年輕人之后,她再一次恍惚了。
恍惚之際她打碎了一個杯子,被老板指著鼻子呵斥。
她坐在長椅上,雙手蒙著面孔。
心里面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。
空落落的。
那個自己一度恨之入骨的男人死了,按理說她應(yīng)該開心才對。
但是現(xiàn)在。
她心里面竟然涌出來了無窮無盡的悲傷。
以前甚至還羨慕過那些沒有大人約束的孤兒。
但是現(xiàn)在,當(dāng)自己真的成了孤兒之后。
就覺得孤獨像是一臺可以抽干氧氣的機器,讓她難受的無法呼吸。
謝珺抬起頭。
滿大街的人,車水馬龍,這個世界熱鬧依舊,并不會因為她的悲傷而悲傷。
她在這個熱鬧的世界之中孤獨的像是一粒不知道該落在哪里的塵埃。
父母是隔在生死之間的一面墻。
現(xiàn)在那堵墻塌了。
父母在,游子尚知來處,父母去,人生只剩歸途。
謝珺張著嘴,一只手握成拳頭放在胸口,想要呼吸卻胸口很悶,她大口大口的使勁呼吸,就像是被隨意丟在岸上的魚。
腦海之中父親的往昔歷歷在目。
父親給她說過最多的話就是這個世界弱肉強食!
曾經(jīng)她對這幾個字一度厭惡到了想吐的地步。
她覺得這個世界就是充滿愛意的,這個世界并不是父親說的那樣光怪陸離人心叵測的,這個世界終歸是好人多,別人碰不到好人只是別人就是壞人。
她看著熱鬧的街頭,看著由遠及近挺著啤酒肚的惡心老板,忽然覺得弱肉強食這幾個字竟然異常的親切。
謝珺笑了出來。
淚水在她不知覺之間流淌而下。
昔日冷酷的父親不再冷酷,往日溫暖的世界卻不再溫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