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,你說什么!”聽到前線的戰(zhàn)報,凌蘇再也冷靜不住,聲音近乎狂怒。他從未想過,費盡心思設(shè)下的局,二路的優(yōu)勢之局,卻一下子煙消云散。張敖死了,“鬼臉卒”被沖得落荒而逃。最關(guān)鍵的,那兩萬的“鬼臉卒”,他是故意留在那里,掩護(hù)合州方向的空虛。卻一下子,被蜀軍發(fā)現(xiàn)破綻,直接給沖爛了?!霸撍溃鯐绱?!”凌蘇喘著大氣,當(dāng)年追隨陵王左師仁,一場場大敗的顫栗感覺,又重新在他的心底升起。但跛人也就算了……一個李子堂,怎會這般厲害?!肮?,魚集關(guān)有蜀將出關(guān),在朝我等搦戰(zhàn)。公子若不行動,只怕士氣——”原本就是攻城一方,但隨著新軍敗退,而合州精銳軍又久久不上,如此一來,士氣必然要慢慢下沉。當(dāng)然,并非是不攻關(guān),而是在等機(jī)會。只可惜凌蘇等到的,是連著兩道的噩耗。顫著起手,凌蘇揉了揉眉心,久久沒有開口?!肮?,我們還有機(jī)會的,真正的鬼臉卒那邊,說不得已經(jīng)殺入交州城凌蘇咬牙,“你不若好好想想,為何魚集關(guān)上,李子堂遲遲未到!再者說,張敖的死,那兩萬假扮鬼臉卒的民夫大敗,我若無猜錯,李子堂已經(jīng)看穿了我的易甲計。若不然,他怎敢以萬人之軍,沖殺兩萬鬼臉卒!”“公子,那現(xiàn)在怎辦。再拖下去,西蜀援軍就要到了“你無需提醒,我自然知曉凌蘇鎮(zhèn)定下來,“傳令合州軍,無需再等,立即行攻關(guān)之事。切記,側(cè)翼的方向,務(wù)必留二三營人馬,謹(jǐn)防陷入敵軍夾攻軍令之下,在后的合州軍迅速列陣,循著魚集關(guān)的方向,咬著牙往前壓去。騎在馬上的凌蘇,不斷看著前方的投石飛矢,心底焦急無比。他很明白,這一次若是輸了,會意味著什么。還有那支沖散“鬼臉卒”的蜀軍,說不得……“公子,西蜀的小蠻王,領(lǐng)著本部人馬在輔守,短時內(nèi)……無法攻下凌蘇閉了閉目,剛要下令全軍壓陣——卻在這時,合州方向有斥候焦急趕到,只剛開口,便讓凌蘇整個人如遭雷擊?!笆裁矗 薄笆褴娨呀?jīng)過了七哨?怎的這般快!”凌蘇險些墜馬,從天黑之后,接二連三的禍?zhǔn)拢顾麣饧惫バ?。哪怕是搶時間,都搶不過蜀人。說不得……攻交州的片倉虎,都已經(jīng)敗了。畢竟李子堂不在魚集關(guān),那即是說,已經(jīng)調(diào)兵回防交州?!肮?,公子!”“呼,呼凌蘇痛苦地?fù)巫∩碜?。直至現(xiàn)在,他徹底明白,所有的布局都被李柳破了。而今,已經(jīng)到了李柳的反擊時候。而且,后頭還有源源不斷的西蜀援兵。面前的魚集關(guān),也久攻不下……“退,退回合州,再作打算凌蘇悲聲嘆氣。合州,是他的最后一條退路。到時候哪怕不敵,最壞的打算,也能逃去瀛島。北方狼王大敗,他獨木難支,唯一的一次機(jī)會,都讓那位西蜀的后起謀士,連根拔起?!肮?,是真要撤軍么?”“撤,撤回合州!”凌蘇聲音悲痛。若在平時,他或會考慮得更多,但現(xiàn)在他的心氣,已經(jīng)徹底被李柳挫敗?!傍Q金收兵!”“凌師有令,退回合州!”攻關(guān)的前線,原本士氣頹喪的合州軍,又聽得鳴金收兵的軍令,一時間更加委頓。未退多遠(yuǎn),校尉周童忽然帶人殺出,追擊近二十里,饒是如此,凌蘇亦不敢回頭廝殺。一路上,死傷的合州軍尸體,密麻地鋪了一路。魚集關(guān)另一邊,同樣出關(guān)的小蠻王孟霍,帶著本部的平蠻營,循著山路快速行軍?!?。入合州不遠(yuǎn),李鋒停下了腳步。在他的前面,派出去的那位西蜀都尉,已經(jīng)開始了放火燒寨。若自家族兄說的沒錯,凌蘇必定要回趕合州?!皥蟆薄胺A報李將軍,魚集關(guān)已經(jīng)守住,守將周童追擊近二十里,殺敵過千。我西蜀小蠻王孟霍,也已經(jīng)出關(guān),以最快的速度,從山道趕來與將軍會師“甚好李鋒點頭。他眼下所要做的,便是布下一場埋伏,和小蠻王配合后,將這支士氣潰敗的合州軍,殺個七零八落。當(dāng)然,未必能留得住凌蘇,但在之后,等援軍一到,數(shù)支人馬齊攻入合州,凌蘇必亡?!袄顚④姡阏f那賊頭凌蘇若是逃回合州,會不會接著出海逃去瀛島?”“瀛島?”李鋒冷笑,“主公早有心志,要將瀛島也一起滅了。不過,即便凌蘇還藏有船,他也未必能逃走“這是為何?”“凌蘇能在我西蜀安插細(xì)作,我族兄自然也能。到時候,一把火將船燒了,賊頭凌蘇便是插翅難飛。便如一頭死狗,在合州王宮里等死了“傳令下去,小心行軍,我與列位袍澤一起,給這支人心惶惶的合州賊,再燒上一把火!”“身為中原人,卻與趙狗一般,同作了引路賊,死不足惜!”……“水,水?。 痹贈]有騎馬,而是坐在運送糧草的輜重馬車上,凌蘇顫著喉頭開口。有心腹聽著,急忙遞來了水袋。“我凌蘇,與跛人東方敬齊名,同號天下第六謀,怎會敗給一個西蜀后生!”“當(dāng)初,是陵王愚蠢,若是聽我的,用他的仁義之名,再動員二十萬民夫死戰(zhàn),未必會敗給西蜀!”“黃,黃之舟,還有黃之舟!他是西蜀暗子,我猜對了!”喊著喊著,凌蘇忽然又悲痛起來。他想起了一件事情,若是西蜀取了天下,以那位西蜀王的脾氣,必然會不計代價,替黃之舟平反,恢復(fù)西蜀將名,而黃氏一脈,也會成為從龍之臣,新朝的貴胄。而他,除了一身罵名,好像要什么都沒有了。他想起小時候,他與黃之舟兩人,都被稱為糧王五戶的驚世之才?!瓉y石穿空,驚濤拍岸,兩個華貴少年約莫剛偷喝了酒,都抬頭看著遠(yuǎn)處的波光粼粼。“之舟你便說,長大了想做甚?”“自然是……努力幫父親大人延存家族“哈哈哈,之舟你好傻。家族延存,算得什么大本事被譏笑的少年并未反駁,一如既往的平靜。“那凌蘇,你呢?”“我……嘿嘿,我要的東西,我不想和別人說,父親大人也不說,但肯定比你厲害得多了……后來亂世,兩個少年都走了自己的路。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