蘇念惜點頭，“我聽阿爹說過。說當(dāng)時長公主殿下以當(dāng)時還是皇子的圣人才是天道之人為由，令關(guān)內(nèi)侯聯(lián)合東西南各大營近十萬的兵力，連夜直逼到長安門下。禁軍抵抗不過，當(dāng)即倒戈，圣人身披真龍旗進(jìn)的太極殿，在先皇面前，斬殺了先太子，后先皇留下遺詔傳位于當(dāng)今圣人后，一病不起，不過半月便駕鶴西去。”

皇權(quán)爭奪，血流成河。僅僅透過這短短幾句話都能窺得其中兇險。

她看向裴洛意，“那時殿下已出生了吧？”

“嗯?！迸崧逡忸h首，“那一夜正是我出生之夜。”

蘇念惜驚訝，沒想到還有這一重。

又聽裴洛意說道：“不過乳母告訴過我，說那一夜皇城上方火光通天，阿娘抱著我，哭了一夜。”

——哭了一夜？

蘇念惜心頭一跳，莫名覺得不對。

但很快又想起另外一件事，“自古兵變都沒有這般順利的，不提關(guān)內(nèi)侯能說服三大兵營的主將配合，連禁軍都那么快投降，是不是不太對勁？”

到底是武將之女，對這些確實敏感。

裴洛意點頭，拉著蘇念惜走進(jìn)園子的十字涼亭中，道：“因著先皇太子，早已眾叛親離?！?

蘇念惜愕然，看向裴洛意，沒有出聲。

裴洛意松開了手，走到亭子邊，望著漆木柱上用刀雕刻的小字，道：“傳位這位先皇太子性情恣睢，且貪色成性。只要看中的女子，不論是臣子家眷還是辛者奴婢，甚至于……先皇的后宮，都敢染指。”

“！”

蘇念惜募地瞪大眼，腦中陡然迸出鬼市瑤池的那一出戲！

寒意從腳底躥起。

她抿了下唇，沒說話。

背對著她的裴洛意并未發(fā)現(xiàn)她的異樣，伸手摸了下那小字，道：“他失了做儲君的德行，自然就失了臣心。這東宮本是他的居所，聽說這一處花園乃是他生前最喜歡的地方，此處多數(shù)的花木都是他親手栽種養(yǎng)護(hù)?！?

他又看向那園子里，漫目的花草，年久失修卻依舊熱烈燦爛，笑道：“東宮掌事的宮人提出要將此處全部埋了重新修葺，我想著花木總歸無辜，好端端生長了這許多年，何必因著不必要的人心揣測就白白送了性命，便讓宮人保留了下來。”

蘇念惜壓下心頭驚疑，笑道：“殿下還真是慈悲之心?！?

裴洛意一笑，轉(zhuǎn)過臉來，視線掠過她鬢邊的那朵花，道：“念念也并未厭棄?！?

蘇念惜眼睛一眨，反應(yīng)過來，笑著走過去，“一朵花而已，這么多年，早已塵非過盡。何必為著過往幾句不好的議論，就白白糟蹋眼前的美景？”

她順著看向那柱子上，刀刻的小字總是經(jīng)歷風(fēng)雨的蹉跎也能看出刀鋒的不羈灑脫——愿做人間逍遙客，從此江湖無故人。

她挑了挑眉，道：“說起來，這位先太子和先皇，還真不愧是父子倆啊?！?

裴洛意看她。

蘇念惜笑道：“做爹的為了一個民婦不顧世人議論地建了湯泉山莊。做兒子的，因著貪戀女色失了皇位?！?

裴洛意沒說話，只將目光再次投在那一行小字上。

“那先太子有孩子沒有?。俊碧K念惜順口問道。

裴洛意搖頭，“聽說宮變那日，被恨極先太子之人盡數(shù)屠殺在東宮。”

這么一聽，蘇念惜頓時失去了再問下去的興致，權(quán)勢的爭奪中，其實死的最多的，是無辜的牽連者。

她轉(zhuǎn)而說道：“殿下，我準(zhǔn)備后日便出發(fā)了。您可有什么要吩咐我的嗎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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