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昭染看著柳蕊低垂的頭顱和顫抖的肩膀,一時間心情頗為復(fù)雜。
他原本是想要替她解圍,卻沒想到她會如此作答。
“你確定嗎?”黎昭染壓低聲音,柔聲再次問道,“柳小姐,若是被脅迫,大可說出來。”
柳蕊卻只是固執(zhí)地?fù)u了搖頭,不敢抬頭看他。
她緊緊咬住下唇,生怕自己一開口,眼淚就會奪眶而出,讓自己更加難堪。
她如何能讓黎公子看到自己這般狼狽不堪的模樣?
更何況,她為救阿宛而來,若是此刻反悔,豈不是前功盡棄?
江飛鳳見狀,得意地?fù)P起下巴,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:“本小姐可從頭到尾沒有脅迫她,一切都是柳蕊自愿的。所以,你識趣的,就不要再多管閑事了?!?
黎昭染眉頭微蹙,悠悠然嘆了口氣。
柳蕊深吸一口氣,勉強抬起頭,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:“黎公子,多謝你的關(guān)心。我,我真的沒事……你且先走吧!”
江飛鳳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,就如同一只得勝的小狐貍,眼眸中滿是得意:“還不快滾開,女子的事兒哪里輪得到你個男人參和的!”
看著柳蕊滿臉淚痕卻強忍著不讓眼淚流下的模樣,黎昭染心中一動,卻到底沒有再多說什么。
他微微頷首,轉(zhuǎn)身欲走,卻又停下腳步,看向江飛鳳:“江小姐,請記住,清風(fēng)樓乃是我黎家的產(chǎn)業(yè)。在此地,我不希望看到任何人被欺凌?!?
下之意,江飛鳳若再胡作非為,他不會坐視不管。
江飛鳳輕蔑地看了他一眼,不以為然:“呵呵,你最好快點離開,不然我管你姓什么,可都不會客氣?!?
但為了避免他再糾纏,她亦是硬邦邦道了聲:“放心,我不會要她的命的?!?
黎昭染聞,目光在柳蕊和江飛鳳之間掃了一圈,最終還是退后了兩步,消失在人群里。
直到他離開,江飛鳳才收回目光,滿臉笑意地看向柳蕊:“柳蕊,你倒是懂事兒,知道不要增添不必要的麻煩?!?
柳蕊默不作聲,只是低著頭,眼淚無聲地滑落。
她心中五味雜陳,她很清楚,黎昭染是好意,但她要是敢接受他的好意,江飛鳳定然會反悔,那就前功盡棄了。
江飛鳳伸手拿過那份退婚書,得意地把玩著:“柳蕊,我得說,你今天表現(xiàn)得很好??磥恚愦_實很在乎趙宛舒這位閨中密友。”
她將退婚書折好,放入懷中,然后站起身,居高臨下地看著柳蕊:“不過,我還有一個條件?!?
柳蕊猛地抬頭,眼中滿是震驚與不可思議:“江小姐,你說過——”
“我說過,只要你寫下退婚書,我就幫你救趙宛舒?!苯w鳳打斷她的話,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,“但我沒說我什么時候救她。”
柳蕊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,身體微微顫抖:“江小姐,你……你不能這樣出爾反爾……”
“我當(dāng)然可以?!苯w鳳輕輕一笑,“除非,你真的與趙容朗退婚。我要聽到他親口說,你們已經(jīng)取消了婚約?!?
柳蕊如遭雷擊,整個人癱坐在地上,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。
江飛鳳看著她這副樣子,心中愈發(fā)快意,她緩步走到柳蕊身邊,俯下身,在她耳邊輕聲道:“柳小姐,你知道嗎?你越是痛苦,我就越是開心。這就是你們當(dāng)初拒絕羞辱我的代價。”
說完,她直起身,轉(zhuǎn)身離去,留下柳蕊一人在雅間中無聲地哭泣。
江飛鳳的腳步聲漸漸遠(yuǎn)去,柳蕊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,不斷滾落。
她心中的痛苦與絕望如同潮水般涌來,幾乎要將她淹沒。
“柳小姐?”
一個溫和的聲音傳來,柳蕊猛地抬頭,只見黎昭染站在門口,眼中滿是關(guān)切。
周圍其他的看客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離開了。
“黎、黎公子?”柳蕊慌忙擦干眼淚,強作鎮(zhèn)定,“你怎么……”
“你沒事吧?”黎昭染緩步走入雅間,反手合上了房門,遮擋住了外面的視線。
柳蕊愣了一下,明白過來,黎昭染離開后并沒有真的走遠(yuǎn),是等江飛鳳走后才回來的。
“多、多謝黎公子好意?!绷锏皖^道謝,羞愧難當(dāng),“只是,我……”
“你是為了救阿宛,對嗎?才會任由江飛鳳羞辱,是嗎?”黎昭染輕聲問道,眼中滿是了然。
柳蕊猛地抬頭,眼中閃過一絲震驚:“你怎么知道?”
黎昭染在她對面坐下,為她斟了一杯茶:“我聽說阿宛揭了皇榜,隨后被請入宮為陛下看診,至今未歸?!?
“你為了救她,向江飛鳳求助,是因為江首輔頗得圣眷,權(quán)勢赫赫,能夠?qū)⑼鹌桨矌С鰧m,對嗎?”
柳蕊默默點頭,淚水又模糊了視線。
原來,黎昭染早已看透了一切。
“柳小姐,我理解你的心情?!崩枵讶据p輕嘆了口氣,“但你可曾想過,以阿宛的性子,若她知道你為了救她,犧牲了與她哥哥的婚約,她心中又是作何感想呢?”
柳蕊怔住,一時間竟無以對。
“她會難過的,不是嗎?”黎昭染繼續(xù)道,“她會因為自己而導(dǎo)致你與趙容朗分離,而愧疚不已。這樣的結(jié)果,真的是你想要的嗎?”
柳蕊低下頭,淚水止不住地流下。
黎昭染的話如同一記重錘,直擊她的心口。
她其實不是沒想過,只是比起這些,她現(xiàn)在最要緊的還是救阿宛,她沒辦法看著阿宛在宮內(nèi)遇到危險,也不想再看到趙容朗郁郁寡歡,提心吊膽。
可同樣的,若阿宛知道她為了救她而與趙容朗退婚,恐怕也不會開心……
“況且,你與阿宛是好友,”黎昭染的聲音更加溫和,“但趙容朗也是趙宛舒的兄長。若你與他的退親,趙兄難道不會痛苦嗎?這對阿宛而,亦是會令他們兄妹鬩墻,也是無異于雪上加霜的?!?
柳蕊默默地流淚,腦海里是一片混沌。
她既想救阿宛,又不想傷害阿容,更不想讓阿宛因此自責(zé)。
怎會有如此兩難的處境?
>>“黎公子,我、我該怎么辦?”柳蕊哽咽著,聲音里滿是迷茫。
黎昭染沉思片刻,緩緩開口:“柳小姐,我們都在打探宮內(nèi)信息。而且,阿宛醫(yī)術(shù)高明,說不得能另辟蹊徑,能夠平平安安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