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，她一頁頁將書頁整理，粘整齊，又包上一層書皮。

第二天她把書還給李瑕。

對方看到翻新的書感激地望著鳳藥，“你是我見過最細(xì)心的女子?！?

“你該說我是你見過唯一的女子。”

鳳藥無奈一笑，“你哪里接觸過女子，不就我一人嗎？”

李瑕撓撓頭不好意思笑著說，“倒也是?！?

兩人用了晚飯，李瑕展開宣紙。

鳳藥開了窗，春風(fēng)習(xí)習(xí)吹散人心頭郁結(jié)。

屋內(nèi)一室靜謐，李瑕靜靜將兵法一條條寫下來，簪花小楷十分工整。

“你來抄。”他見鳳藥站在一邊看得認(rèn)真，便將筆遞過去。

鳳藥接著他的字，向下繼續(xù)寫。

她的字經(jīng)過李瑕指點，一筆簪花小楷已經(jīng)寫得像模像樣。

李瑕拿了自己的薄披風(fēng)披在鳳藥肩上。

他自身后執(zhí)了鳳藥的手，“這字外人看了還過得去，我卻能看出哪里沒寫好，你瞧這里……”

他幫她一筆筆糾正寫的不好的地方。

“人只需將一種字練好就可以。拿得出手又不過多浪費時間。畢竟大多數(shù)人不靠寫字吃飯?！?

“你在說你父皇？”

“皇帝但凡有愛好，便有人投其所好，給了人鉆空子的機(jī)會?！?

“帝王除了國事，不該為別的事分心。這樣大的國家，治理好已經(jīng)要全力以赴了?！?

“即使有愛好，也不該給任何人知道?！?

“那你的愛好是什么？”

鳳藥在他指點下將字改了改，果然精進(jìn)不少。

“大約沒有機(jī)會實現(xiàn)?！?

少年長長嘆息一聲，松開握著鳳藥的手。

目光浮現(xiàn)與年紀(jì)不相符的深沉，自嘲一笑，“不說也罷。”

他倒在床上，枕著自己手臂，“我只擔(dān)心常大人可不可以平安歸來，他是國士，我想他回來敬他一杯，聊表敬意?！?

“你大概不信，我為他心疼?！?

我也是，鳳藥心中暗說，我也為他心疼，他那樣的人為什么命途多舛。

他們誰也沒發(fā)現(xiàn)，承慶殿頂，一個身影枕著臂膀看著星空。

兩人對話一字不差聽入耳中。

…………

曹元儀大嫁當(dāng)天，云之將自己手中的財物全部重新造冊。

家中熱鬧嘈雜，都沒分得了她的心。

她只當(dāng)這是普通一天去過，喚了馬廄小廝套車，她要去巡視自己的鋪子田產(chǎn)。

手中冊子寫得清楚，位置、大小、收益，她從前都交給賬房，自己從未親去查看。

車子套好，她盛裝扶了丫頭的手，鉆入車中，放下車簾。

車子搖搖晃晃出發(fā)，馬鈴輕脆，馬蹄嗒嗒，剛好能掩藏她輕柔壓抑的抽泣聲。

曹家來了兩個能干的嬤嬤配合家中總管操持婚禮。

側(cè)妃所居的“落云軒”早已收拾一新。

當(dāng)夜，李琮專心陪伴，一夜纏綿。

鶴娘肚子已有兩個半月，她一心撲到胎兒身上并不在意落云軒的熱鬧。

管誰進(jìn)門，她產(chǎn)下這胎，若身體保養(yǎng)得好，她還要繼續(xù)生。

孩子，就是她的目標(biāo)。

王妃就是她的靠山。

王爺，只是留下種子的工具。

他不必做個好丈夫，對自己有多好，只需做好孩子的依仗即可。

這樣一想，山高水闊，心頭敞亮。

別提多開心了。

落云軒鞭炮齊鳴，鑼鼓敲得震動門窗。

她房門一關(guān)，大吃大喝。

梅姍靜靜聽著外頭的炮音，將桌上賜過來的酒液盡數(shù)倒到地上。

她唱戲，嗓子最重要，不宜飲酒。

外頭再吵鬧，她心里一片平靜，像戲班門前那片冬天的海子。

熱鬧的日子她過過，這些熱鬧入不了她心底。

飯要好好吃，覺要好好睡。

別人能給她氣，能給她苦難。

她自己不能給自己喂下難過傷心。

喊了丫頭收拾東西，她早早睡下。

傳話叫院里下人隨意，去看熱鬧討喜錢也好。

別誤了下人發(fā)財。

只有一人輾轉(zhuǎn)難眠，便是云之。

她忙了一天，以為自己能倒頭就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