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看著她閃爍的目光,宇文愆卻是淡淡一笑,道:“怎么,弟妹好像懷疑我?!?
商如意沉默了一下,搖頭道:“不敢?!?
宇文愆淡淡道:“我說了,如今我在兵部任職,這一次是兵部要問責(zé)扶風(fēng)之前的戰(zhàn)敗,加上我擔(dān)心鳳臣的身體,所以請纓過來,這種情況,自然不會提前通知的。”
商如意又沉默了一下,點點頭:“既然這樣,那——”
她的話沒說完,就聽見院墻外突然傳來善童兒一聲震喝:“什么人???”
寂靜的夜晚突然響起這樣一聲,連屋檐下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,只聽得外面一陣騷動,像是抓到了什么人。
兩人對視了一眼,急忙走了出去。
只見院門外不遠(yuǎn)處,善童兒正帶著一隊衛(wèi)兵圍著一個人,吵吵嚷嚷的說著什么,那人急得大喊:“我是奉命來找世子的!”
善童兒一聽,愣住了。
宇文愆聞也走了過去,一看之下,溫和的說道:“是我找的人,不要誤會。”
商如意上前一看,是個短打扮的男人,看著眼生。
善童兒嘟著嘴道:“大公子?你大半夜的叫人來做什么?白嚇我們一跳?!?
商如意立刻對著他:“善童兒!”
善童兒憋著嘴低下頭去。
宇文愆倒也并不介意自己被人責(zé)問,只溫和的笑道:“是我剛剛寫了一封書信,要求驛站的人立刻過來拿了連夜送出,不想引起你們的誤會了。”
說完,他果然從懷中拿出一封已經(jīng)封好的信,交到那人手中。
那人接過書信,行了個禮,便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倒是來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善童兒也不好多說什么,只帶著衛(wèi)兵們繼續(xù)巡邏,商如意卻站在原地,一直看著那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。
然后回頭看向宇文愆:“大哥這封信,要送去哪里?”
宇文愆低頭看著她,倒也坦然,微笑道:“大興?!?
“……?”
商如意的眉心微蹙,道:“大哥才剛到,就送信回去?那封信,是給兵部的信?”
“兵部要問責(zé)的事我還沒辦,自然不是給兵部的?!?
“那是——”
“給父親的?!?
商如意的呼吸一窒,下意識的睜大雙眼看著他,只見宇文愆的面色變得凝重了一些,低頭對著她道:“之前的戰(zhàn)報上只提起了鳳臣病倒,父親就已經(jīng)很擔(dān)心了;但我是來了這里之后才知道鳳臣真正的病情,這種事情自然是不能瞞著他的?!?
“……”
“弟妹應(yīng)該知道,從這里到大興,快馬加鞭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,也就是說——”
商如意氣息微沉,接過他的話頭道:“也就是說,兩天后,爹的指令,也會傳到扶風(fēng)來?!?
“不錯,”
宇文愆道:“那個時候,也正好是鳳臣的病——”
他的話雖然沒有說完,但商如意卻已經(jīng)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了。
如果宇文曄的病情沒能得到轉(zhuǎn)機,三天后可能就——那么那個時候,自己就需要向盛國公做出交代,畢竟是她堅持不肯讓宇文曄離開沒有良醫(yī),更沒有對癥之藥的扶風(fēng);如果宇文曄的病情有好轉(zhuǎn),三天后,知道他真正病情的盛國公也一定會讓宇文曄回大興的。
甚至可能,盛國公不會以自己的身份發(fā)出指令,而會直接發(fā)來朝廷的調(diào)令,畢竟他已經(jīng)是大丞相了。
到那個時候,宇文曄就不能不走了。
這,是萬無一失的安排。
商如意的呼吸更沉了幾分,她低聲道:“我明白了?!?
“……”
“大哥行事,果然周密?!?
宇文愆又看了她一會兒,然后道:“不過,既然我這封信已經(jīng)傳了出去,那么接下來的時間,我不會再催促你帶著鳳臣離開?!?
“……”
“所以你接下來要做什么,可以放手去做?!?
“……”
“我,會幫你?!?
“……!”
商如意看了他一眼,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回應(yīng)什么。
不管是白天陽光燦爛,還是此刻夜色晦暗,眼前的這雙眼瞳永遠(yuǎn)都是半透明的,帶著一點讓人看不清深淺的神秘,就如同他顯露真身,出現(xiàn)在自己面前之后說的所有的話,做的所有事,即便商如意拼命的說服自己他是敵非友,也沒有辦法篤定。
他的“幫”,誰又知道,到底會是什么呢?
沉默良久,商如意道:“那就,多謝大哥了?!?
就在這時,長史朱哲走了過來,對著兩人拱手行禮,然后對宇文愆道:“世子,你的居停之所已經(jīng)安排好了,就在隔壁?!?
宇文愆點點頭,轉(zhuǎn)身對著商如意道:“那,我就先去休息了。鳳臣的事,弟妹多費心?!?
商如意道:“不敢?!?
宇文愆微微一笑,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商如意一直站在原地,看著他的背影漸漸融入那深沉的夜色中。
而她的眼中,也隱隱出現(xiàn)了一片比夜色更深的陰霾。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