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“皇帝,天子,不是你該去——招惹的人。”
“……”
商如意沉默了許久,似乎也覺得自己反駁不了他的話,雖然他的話聽起來頗有些扎人,但她還是垂下眼瞼,輕聲道:“我知道的。”
宇文曄看著她完全不反駁的樣子,欲又止,掙了半晌,才道:“知道就好?!?
說完,便站起身來。
商如意抬頭看他:“你去哪兒?”
宇文曄道:“父親交代了,讓我回來休息一下,就去書房找他。”
商如意忙道:“哦,那你快去吧。”
他竟然還留下來跟自己一道吃了一頓飯,想來國公也在書房等急了。于是商如意立刻起身送他到門口,宇文曄覺得她有些過分莊重了,沒好氣的回頭看了她一眼,又看了看屋子里,然后說道:“讓人來把東西收拾了。還有——你,這兩天可以幫我準備行裝了?!?
商如意一愣:“我?”
她雖然已經(jīng)嫁過來好幾個月了,也不是沒有整理過行裝,但好像,這還是宇文曄第一次出征,而要她為他準備行裝的。
見她猶豫的樣子,宇文曄臉一沉:“不愿意就算了?!?
說完,頭也不回的走了。
他走得很急,衣袂揮灑揚起的一陣風一下子撲到商如意的臉上,商如意被這一陣冷風吹得有些不知所措,半晌,才對著已經(jīng)走遠的背影輕聲道:“我也沒說不愿意啊……”
她回到房中,不一會兒,廚房的人就來收拾了碗碟,而等到這些人一走,她便開始一個人在房中忙碌,清出了宇文曄的一些衣裳——興洛倉離洛陽不遠,天氣也不會差太多,只是打起仗來,難免磕碰,自然是要準備一些厚實耐磨的襖子,連同皮靴也多備了兩雙。
等忙完這些,已經(jīng)到了傍晚。
就在商如意將最后一個包袱打好放到一邊的時候,書房那邊來人傳話,宇文淵讓她也過去,說是有事要跟她商量。
商如意心中疑惑——他們父子兩不是在討論出兵興洛倉的事,又跟自己商量什么?
但她還是立刻起身過去了。
可是,剛走到書房門外,就聽見里面?zhèn)鱽砹擞钗臏Y大聲的呵斥:“我的話,你就是不肯聽就對了!”
這一下嚇得商如意立刻駐足,竟有些不知該前進還是后退,但定了定神,還是往前走去,只是剛走到門口,守在門口的穆先神情復雜的叫住了她:“少夫人。”
“嗯?何事?”
“……”
穆先猶豫了一會兒,還是將她拉到一邊輕聲說道:“今天,小的在宮門口等候國公與公子下朝的時候,好像看到,看到王將軍拉住國公,說了幾句話?!?
商如意睜大眼睛:“他說了什么?”
穆先道:“小的站的遠,也沒聽清,但國公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?!?
“……”
“少夫人你——留神?!?
商如意皺起眉頭,咬著牙點了一下頭。
這個王紹及,真是死性不改,之前在自己這里吃了幾次啞巴虧,還要來找麻煩,他在宇文淵面前說的,只怕不是什么好話!
難道,他說的是雁門城中發(fā)生的那件事?
想到這里,商如意的心神也有些亂了,而這時,書房里已經(jīng)傳來了宇文淵的聲音:“如意來了嗎?”
商如意清了清嗓子,忙道:“是的,爹?!?
“進來吧?!?
“是?!?
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,推門走進了書房。
進去一看,跟平常一樣,宇文淵坐在桌案后面,顯然是剛剛生過氣,臉色不怎么好,一只手肘支在桌面上撐著額頭,眉心幾根懸針紋已經(jīng)深得化不開;宇文曄則跪坐在他的下手方,同樣面色凝重,商如意走進來,他也并不抬頭。
商如意輕聲道:“爹,您有什么事要跟如意交代的?”
“……”
宇文淵沒有回答她,而是一只手撐著額頭,商如意完全看不到他的臉色。
只隱隱察覺到,這位盛國公身上的氣息與平日不同。
他出身定川軍鎮(zhèn),身經(jīng)百戰(zhàn),平日里本來就是個很有壓迫感的人,可在商如意面前,他卻拿出了一個疼愛兒媳婦的公公的樣子,總是笑瞇瞇的,跟宇文曄說話的時候也都向著兒媳婦,這讓商如意無意識中也忽略了他身上本來的煞氣。
但這一刻,他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勢,已經(jīng)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。
商如意屏住呼吸,幾乎不敢再動。
半晌,宇文淵沉沉道:“如意,聽說陛下已經(jīng)下令赦免了沈大人,他們不日就可以回到東都了,是嗎?”
商如意的心咯噔了一下。
她急忙站直了身子,回道:“是的?!?
宇文淵慢慢將手放下來,抬頭看向她,那張黝黑的臉上,此刻似乎也有隱隱的一層陰霾,目光沉得讓人心中一悸。
他道:“怎么,獨赦免了他呢?”x