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秒，兩秒，三秒。

空氣安靜，燈光暖黃的浴室里只有淺淡的呼吸聲，和話音落下時(shí)，余留的那點(diǎn)極輕的回音。

“歲歲？”

懷里的人安靜靠在他肩膀上，醉到紅透的臉輕貼著他的胸口。

他穩(wěn)健的心跳，隔著胸腔一聲一聲震動(dòng)。

再低眸去看沈歲柔，只見她睫毛垂覆，遮在閉闔的眼皮邊沿，眼部皮膚向來很薄，隱約能看見細(xì)小的血管，濕潤的眼尾和鼻尖上，還染著哭過后的紅。

也不知道是什么時(shí)候睡過去的，軟綿綿地模樣毫無攻擊性，像月色那樣恬靜而溫柔。

“有時(shí)候，真拿你沒辦法。”

宋沉衍忽然松懈些許，嘆著氣，把她扶起來坐好，“反正你也不記得，當(dāng)我沒說過吧?！?

給她把禮服脫掉，然后轉(zhuǎn)頭去調(diào)試水溫。

熱水浸泡身體的時(shí)候，沈歲柔睜了睜眼。

看清面前的人是宋沉衍，她無意識的沖他笑了下，然后枕著自己白皙的胳膊，又繼續(xù)安心地睡著了。

難得她醉了以后，還很老實(shí)。

宋沉衍幫她穿衣服，吹頭發(fā)，喂解酒藥，像在打理一只乖順的貓。

之后把她抱去床上，讓她蓋著空調(diào)被躺好，自己去沖了個(gè)澡，才重新回到房間躺下。

剛沾著枕頭，就聽見沈歲柔隱隱約約地說著胡話。

“你別問我…我不知道?！?

嘟嘟囔囔，聽著像在跟誰吵架。

但語氣有些軟，仿佛又像是在埋怨撒嬌。

宋沉衍在靜謐的夜色里，無聲注視著她，而后挪近一點(diǎn)，抵著她的額頭，親了她的唇。

事實(shí)上，沈歲柔確實(shí)做夢了。

她夢到自己和宋沉衍站在一道懸崖上，腳下是洶涌翻騰的濃霧云海。

他們面對著未知的深淵，討論著一些很不實(shí)際的事。

宋沉衍的面龐很模糊，涯邊的風(fēng)鉆進(jìn)他的襯衣里，吹得背后的布料翻飛鼓動(dòng)。

他目視下方，問一旁的沈歲柔：“愛我，留我下來；還是放開，推我下去？”

什么愛不愛，留不留的。

沈歲柔莫名其妙，又膽戰(zhàn)心驚，“你回來，有話好好說。”

“你得選。”

宋沉衍表情淡淡的，迎著她的視線，張開雙臂，真往前走了一步。

“如果選了我，那你就不能反悔，這輩子都不能拋下我。當(dāng)然，你也可以選擇不信任我，放開我，再將我親手推下去?！?

他半個(gè)身體已經(jīng)往外傾斜，腳下的砂礫松散，稍微一動(dòng)，就不停地簌簌往下墜落。

風(fēng)太大了，他好像隨時(shí)都要掉下去。

“我不知道…你別問我?！鄙驓q柔臉色慘白，顧不上其他，只想伸手去抓住他。

“我明白了?！?

宋沉衍那雙眼睛自始至終都淡淡的，令人看不透情緒。

沈歲柔還沒碰到他的衣角，他已經(jīng)閉眼，張著雙臂后仰身體，任由自己墜入那片濃霧翻涌的懸崖里。

……

幾乎是心臟驟停般的驚嚇，沈歲柔猛地睜眼，一下坐了起來。

窗外已經(jīng)天光大亮，晝白的天際，萬里無云。

還沒讓自己緩過神，她慌慌張張地看向身邊。

旁邊的位置空著，沒看到宋沉衍的身影。

她掀開被子雙腳踩地，沒穿鞋就“噠噠噠”地往樓下跑。

宋沉衍習(xí)慣早起，這會兒剛把咖啡膠囊放進(jìn)咖啡機(jī)，聽見動(dòng)靜，抬眸往旁邊掃了一眼，“醒了？”

下一秒，沈歲柔沖過來，直接抱住了他的腰。

頭埋進(jìn)他胸口，一句話也沒有。

“怎么了？”宋沉衍抬手去揉她的后腦勺，想起她昨晚上說胡話的樣子，淡淡笑了下，“做噩夢了，在求安慰？”

“嗯…”沈歲柔沒有否認(rèn)，把他抱得更緊，甕聲甕氣的應(yīng)聲。

“歲歲，看著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