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玄素道:“我認為這是姚祖做的一種偽裝?!?
七娘道:“可以這么說,主要是以防萬一。萬一有人知曉了第三塊‘長生石之心’的存在,也只當與第二塊‘長生石之心’相差不多,并不會太過在意。如果李家知曉第三塊‘長生石之心’比第二塊‘長生石之心’還要更進一步,甚至觸碰到了一劫仙人的門檻,可能會生出變數(shù)。以李家的強勢霸道,很難說他們會做出什么事情?!?
齊玄素心中大概有數(shù)了。
三塊“長生石之心”呈現(xiàn)出遞進的趨勢,第一塊“長生石之心”誤導了絕大部分知曉“長生石之心”存在的道門高層,不包括李家,第二塊“長生石之心”則誤導了李家。
齊玄素是間接受益的,不過齊玄素愈發(fā)憂慮,姚祖花費了這么多的心血,總不會是為后來人開路,這可不是姚祖的風格。
只是齊玄素現(xiàn)在的確想不出姚祖的真實意圖是什么,便轉(zhuǎn)而問道:“七娘,你知道姚月燕吧?這可是你們姚家的老祖宗。”
七娘正在抽煙的動作停頓了一下,隨即說道:“我當然知道,不僅我知道,只要學過道門歷史的人,都知道這位地師。”
齊玄素道:“知道這位地師的人很多,見過這位地師真面目的人卻很少,甚至可以說,屈指可數(shù)。不過這也是老姚家的傳統(tǒng),我至今還沒有見過現(xiàn)任地師,也沒見過姚裴的父親姚懿,甚至連你和姚裴都很少能夠見到,我們每次見面,你都要戴著遮住半張臉的大墨鏡,你知不知道,小殷都改戴透明的花鏡了?”
七娘驚奇道:“是嗎?我竟然不知道。我這個做祖母的還沒戴花鏡,她先戴上了,這是倒反天罡?!?
齊玄素掌握著分寸,沒有逼迫七娘,順勢說道:“畢竟是大兵法家嘛,當然要有大兵法家的樣子,我要再不管她,過不了幾天,她就敢自封兵圣兵仙,你信不信她還敢寫兵書?”
“信,我當然信。”七娘笑道,“我們家小殷就是這點好,隨我。”
齊玄素望著七娘的臉。
因為墨鏡遮擋,所以齊玄素看不到七娘的雙眼,只能從墨色鏡片上看到自己的倒影。
七娘朝著齊玄素的臉上吐了一口煙霧:“看什么看?我又不是張月鹿?!?
齊玄素笑了一聲:“齊教瑤道友,你還是沒變,到了關(guān)鍵時刻就跟我顧左右而他?!?
“你叫我什么?”七娘的音調(diào)驟然拔高了一度。
齊玄素改口道:“七娘,紫光真君給了我一幅畫,畫中人只露出一個側(cè)臉,覆蓋著一張青銅面具,看不清真容。不過可以看到,畫中人身著‘陰陽仙衣’,腰間懸掛‘天陽地陰燭龍印’,背景是破碎的靈山洞天,正走向位于靈山之巔的姚祖行宮。
“我嘗試往畫中灌注神力,然后這幅畫活了過來。畫中人摘下臉上的面具,我終于見到了畫中人的真容,不知為何,我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,好像在哪里見到過。
“只是不等我深思,畫中人已經(jīng)轉(zhuǎn)過身來,不再是一個歷史中的剪影,倒像是一個活人。她的目光好像洞穿了光陰的長河,從過去投射到了現(xiàn)在,落在我的身上,讓我感覺到莫大的恐懼,更甚于被人間阻隔在外的‘長生天’。
“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攥住了我的心臟,哪怕我鐵石心腸,仍舊感覺到了久違的恐懼。
“自從我有了‘長生石之心’之后,恐懼這種情緒就越來越少了,‘恐懼’二字好像成了遙遠的夢魘,隨著睜眼醒來,便了無痕跡。不過畫中人帶給我的恐懼不是面對強敵的恐懼,不是面對死亡的恐懼,甚至不是面對未知的恐懼,而是純粹的恐懼,一種最原始,也是最強烈的情感。
“這是一種本能的恐懼,仿佛來自于世間萬物經(jīng)歷亙古演化而形成的天性,就好像老鼠怕貓,刻在了骨子里。
“七娘,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?”
七娘抽著煙,沉默了片刻,緩緩說道:“天淵,我這知道不知道的……”
然后七娘對上了齊玄素的目光:“知不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