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平客棧分號,姚裴的房間。
門窗緊閉,姚裴拿著一頁密文,平靜地看著。
此時的姚裴再無平日里的木然,一雙秋水長眸微微瞇起,神色頗見凌厲之態(tài)。
「太上忘情經(jīng)」號稱「天算」,過目不忘只是尋常,她已經(jīng)將《玄圣想爾注》的原文全部背下,根本不需要對照,可以直接在心中翻譯這些密文。
與齊玄素的那頁密文類似,第一列只有三個字,赫然就是「定心猿」。
第二列仍舊是「佛祖」,另外備注了「五指」和「阿難」、「迦葉」。
第三列赫然標(biāo)注著「新五人小組」成員:「大指」絕密,「食指」周教憲,「中指」齊玄素,「無名指」張月鹿,「小指」姚裴。
關(guān)于明暗兩個五人小組的計劃,早在前往帝京之前,姚裴就已經(jīng)知道了,所以并不驚訝,而且無論是明面上的五人小組,還是暗地里的五人小組,她和張月鹿都是固定不變的成員,這一點影響不大。
至于「五指」之間的排名,姚裴并無異議,也不在乎,就目前而,齊玄素和張月鹿這兩口子的確比她更重要,兩人背后都牽扯了其他盟友勢力,當(dāng)然要客人優(yōu)先。她更好奇這個「大指」究竟是什么人,竟然連她也不能知道其真實身份。
這個時候的「絕密」,與其說是為了保密,倒不如說是某種忌諱,不好付諸于口,不想留下痕跡。
姚裴當(dāng)然不會因為此事去問師父東華真人,因為師父不讓她知道自有不讓她知道的深意,問了也是白問。
姚裴繼續(xù)向下看去。
接下來便是具體職責(zé)。
與齊玄素「居中聯(lián)絡(luò)」不同,姚裴的職責(zé)簡單又不簡單,那就是盯住李長歌,最好兩人能夠「兌子」。換而之,讓李長歌什么也做不成,姚裴的任務(wù)就完成了。這也是張月鹿讓姚裴牽制李長歌而姚裴一口答應(yīng)下來的原因。
姚裴不得不承認(rèn)一個事實,她跟李長歌有差距,無論是境界修為,還是能夠調(diào)動的勢力。
前者暫且不提,后天謫仙人在長生之前的優(yōu)勢的確太大,姚裴倒是談不上灰心喪氣,待到日后躋身長生,這條登天捷徑就會成為一條再無前途可的斷頭路,到那時候,攻守之勢異也。
現(xiàn)在的關(guān)鍵是后者,帝京不是處在三道交匯位置的金陵府,對于太平道而,帝京算是半個主場,李家滲透朝廷多年,無論是姻親關(guān)系,還是利益聯(lián)盟,都使得李家在帝京城中舉足輕重,本來這些李家諸侯互不相讓,可李長歌的身份使得他能暫時整合這些諸侯,手中權(quán)勢之大,遠(yuǎn)非客境作戰(zhàn)的姚裴能比。
所以這個任務(wù)說起來很簡單,真正想要做到,很難。
從這一點上來說,東華真人對待自己的這位弟子兼外甥女并不客氣,也存了考驗的心思。
不見姚裴如何動作,手中的密文寸寸碎裂。
姚裴來到窗前,推窗望向外面的蓬萊池,陷入沉思。
另一邊,張月鹿也接到了這份密文。
她和齊玄素一樣,需要參照十分冷僻的《玄圣想爾注》,要知道這可是老真人孫合悟都沒看完的書,道門中讀過的人著實不多。主要原因是五代大掌教飛升之后,三位副掌教大真人有意淡化這本書的存在。久而久之,這本書就成了半個禁忌。要說觸犯哪一條律法,誰也說不上來,更沒聽說誰因此而獲罪,可真要是光明正大地提及此書,大家又都心照不宣了——這樣不好。到底怎么不好,自己去悟。
作為天師的侄孫女、地師喜愛的晚輩,張月鹿倒是不在乎什么禁忌,只是年紀(jì)尚小,時間有限,閱讀那些浩如煙海的儒道經(jīng)典就要耗去她的大部分精力,實在兼顧不上這些冷僻的書。
所以這
還是張月鹿第一次看《玄圣想爾注》。
她本來打算只是隨意看一看,然后就去翻譯密文,結(jié)果這一看就不小心陷了進(jìn)去。
她只覺得五代大掌教的許多想法都與她不謀而合,而且認(rèn)識更為透徹,見解更為深刻。
張月鹿忍不住道:「若是六代大掌教能夠延續(xù)五代大掌教的種種舉措,道門最起碼不會是今日這般景象,可惜……」
說到這里,張月鹿的話語戛然而止。
是誰否定了五代大掌教的各種決策?不是六代大掌教,是如今的三位副掌教大真人,也就是天師、地師、國師。
雖然他們現(xiàn)在互相敵對,但在多年之前,他們也曾心存默契,結(jié)成同盟。
甚至不好說他們是倒行逆施,因為在許多人眼中,三位副掌教大真人其實是撥亂反正,在他們身后是無數(shù)利益受損的道士們。
張月鹿自然明白這個道理。
只是這些被五代大掌教損害了利益的道士們,又損害了道門的利益。
年輕人總是熱血,如張月鹿這般看不慣現(xiàn)狀、立志救道門的年輕人,其實大有人在,外人將其稱之為少壯派。蘇染就是一個過于激進(jìn)的少壯派,蘇璃則是相對溫和的少壯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