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這不奇怪。長生仙人沒有死透的事情時有發(fā)生,道門典籍也多有記載,最顯著的例子就是諸位古仙。
再有就是近些年來奪舍之事頻頻發(fā)生,這種奪舍十分詭異,沒有任何痕跡可,用神通去檢查,“通明法眼”也好,“仙人望氣術(shù)”也罷,都看不出異常,只能從其行為舉止來判斷。
比如某個多年癡傻之人突然開了竅,無所不通,不僅精通各種工匠技術(shù),而且還出口成章。又比如原本看到女子就臉紅說不出話的木訥小子突然成了風流情圣,在各種女子之間左右逢源。如此種種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的現(xiàn)象,被道門歸結(jié)為疑似被奪舍之人,一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,立刻帶走,此后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。同時道門也鼓勵廣大百姓、士紳、道士踴躍檢舉揭發(fā),一經(jīng)查實,根據(jù)具體情況獎賞數(shù)量不等的太平錢。
道門此舉主要是防范某些古仙之流借殼重生,爭取將古仙數(shù)量控制在三人以內(nèi)。
隨著“末法”臨近,越來越多的老王八不得不浮出水面,爭取最后一線逃生機會,不然就要跟隨這艘大船沉入海底,永世不得解脫。
這些所謂的“老王八”大多就是沒有死透的長生之人。
他們曾經(jīng)是長生之人,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不是了,就像一個個破落戶。壞處是失去了大部分境界修為,甚至不如偽仙和高位天人,虎落平陽,龍困淺灘。好處是鉆了天道漏洞,因為他們曾經(jīng)證得長生不朽,所以不受三尸之害,又因為他們跌落長生境界,所以不再受百年期限的限制,可以茍延殘喘數(shù)百年。
只是他們的茍延殘喘也迎來了最后的終章,他們不得不面對“末法”這個難題?!澳┓ā本拖裉斓泪槍Ω鞣N弊端的一刀切,一勞永逸。
唯一的解題辦法其實很簡單,想辦法重新恢復往昔的境界修為,然后趕在“末法”來臨之前飛升離世。
既然是沒有死透之人,那么當年的仙人身軀大多已經(jīng)毀壞不堪用,當務之急就是物色一具合適的軀殼,于是他們便附著于生前的隨身物件之上,靜待“有緣人”。這些物件能被長生之人隨身攜帶,自然不俗,少不得被許多人視作天上掉下來的機緣,忘了天底下沒有免費午餐的道理。
這些人曾經(jīng)登臨長生之境,許多人的奪舍手段之高明,不僅是當事人一無所知,就是普通天人也不能察知。若是不擅長奪舍,怕過早奪舍露出痕跡,就扮演成一位前輩高人,稱自己失去了身體,只能依附宿主生存,然后充當老師的角色,傳授功法,幫助宿主盡快強大,希望宿主幫他重塑身體或者報仇,然后等待合適的時機進行強行奪舍,就像在培育一枚人形丹藥,那時候就算露出什么痕跡,也有了自保之力。
這些宿主們則將其視作奇遇或者機緣,甚至認為自己獨一無二,乃是這個風雷激蕩的大時代的弄潮兒。
正應了西洋人的說法:“把靈魂出賣給魔鬼?!标P(guān)于這些東西,道門內(nèi)部有完整的預防性教導,凡是道門出身之人一般不會上當。
至于七娘,不能一概而論。她是有身體的,而且年紀不大,她根本沒有這樣做的必要,很可能齊玄素還在天人階段苦熬,七娘已經(jīng)水到渠成地踏足長生境界,這就十分尷尬了。而且七娘的背后還有姚家和裴家的擔保,這就是百年世家的信譽了,他們真要做什么,直接做就是,沒必要大費周章地算計一個小人物。
饒是如此,齊玄素也沒有覺得心安理得,不止一次問過七娘暗中標注了怎樣的價格。張月鹿對此更是憂心忡忡,生怕齊玄素有朝一日萬劫不復。
眼前自稱林靈素的遺蛻,自然就是一個沒有死透的長生之人。
雖然對方是道門祖師,但齊玄素和張月鹿仍舊沒有放松戒備,這些詐尸的古仙,十個里有五個是道門祖師,過去未曾一統(tǒng)的道門只是個籠統(tǒng)概念,各脈各派各宗相互爭斗不休,內(nèi)部成員的道德水平也是參差不齊,可謂是魚龍混雜,不乏有罪惡滔天的不擇手段之人,正一道鎮(zhèn)魔井洞天中有一多半都是道門前輩,所以不可輕信。
齊玄素和張月鹿隱隱互成犄角之勢,與遺蛻保持了一定的距離。誰知道這遺蛻是不是想吃肉了,說不定把他們兩個吃了,自然就能脫困了,他們兩個體內(nèi)可沒埋什么硌牙的金線。倒是齊玄素的“長生石之心”說不定能崩掉他的一顆牙。
齊玄素沉聲道:“前輩說自己是通真達靈先生林靈素,空口無憑,可有證據(jù)?”
遺蛻沉默了片刻,說道:“沒有證據(jù)?!?
齊玄素直接取出帶鞘的“飛英白”,他身上的紙甲也化作一把紙劍,回歸到張月鹿的手中。
兩人準備動手了。
長生之人又如何?不及全盛之萬一。早在兩人還是先天之人時,就聯(lián)手殺過一個重傷垂死的造化天人迪斯溫,此時兩人都已躋身天人,再殺個長生之人的遺蛻也是合情合理。
遺蛻見兩人眼神不善,不僅對他這位前輩祖師沒有半點敬意,甚至還打算動手,只得道:“我之所以無法自證,是因為我的身外物都被本尊收走了,否則我也不會敗在長春真人的手中?!?
“本尊?”齊玄素一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