齊玄素明知故問道：“哪個高老爺？”

靈官一五一十道：“名帖上寫著‘高明隱’三字?！?

齊玄素輕哼了一聲：“慶林巽穴玄風出，華景高明隱丹室。這位高老爺還是個飽讀詩書之人，你去告訴他，讓高明隱親自來領(lǐng)人，別人都不行。如果高明隱不來，只是派別人來糾纏不休，就直接把人轟出去。”

“是?！膘`官正要領(lǐng)命而去，忽然又想起一事，“主事，那個高世德又在幽獄里要‘五石散’呢，說是我們不給他‘五石散’，他就要死了，若是他真死在了幽獄……”

齊玄素淡然道：“那就讓他死。只要死不了就給我忍著，忍不住就拿頭撞墻，學青皮自殘割肉也行，都算在我的頭上?！?

靈官打了個寒顫，趕忙轉(zhuǎn)身而去。

齊玄素身為野道士出身，見慣了生死，可沒有花圃道士的婦人之仁。

至于高世德真死在了道門的幽獄，當然是件麻煩事，可只要帝京道府內(nèi)部沒有其他聲音，就可以輕松壓下去，因為本來就沒給他上刑，甚至連囚具枷鎖都沒上，他若是因為其他原因死了，也怪不得旁人。

就算帝京道府內(nèi)部有些不同聲音，只要不是掌府真人和首席副府主，也不算什么，身為次席副府主的石冰云都能壓得住，就是掌府真人和首席副府主有意見，她也要據(jù)理力爭，這就是上司的職責所在，你讓底下的人辦事，當然要給屬下?lián)窝?，否則以后誰還給你盡心辦事？

……

內(nèi)城無量西北坊，與玉皇宮所在玄上北坊只有一墻之隔，算是鄰居，這里多是巨商富賈的聚居所在，又不同于官員們的低調(diào)，此地的住宅十分華麗，甚至可以說是盡顯奢華。

過去儒門當權(quán)的時候，商人們是沒什么地位的，縉紳們既是官員，又兼有大地主和大商人的身份，到了如今，這兩種身份已經(jīng)被逐漸分割開來，地主們逐漸沒落，取而代之的是作坊主，與以海貿(mào)為主的海商們并肩齊驅(qū)。

這兩派商人也涇渭分明，海貿(mào)商人們更為倚重道門，萬事緊隨道門左右，而作坊主們以來土地、人力，則與朝廷的關(guān)系更近，官員們不敢在明面上公然經(jīng)商，不過背地里與商人多有交集，雙方各取所需，所以商人們的能量同樣很大。

若是能同時兼顧陸地的作坊和海上的商路，那便是真正的大商人，一棵擎天巨木。

高府就坐落在此坊之中，認真說起來，從這里去玉皇宮，就是徒步走路，也不算太遠。

派去的管家狼狽回來之后，向自家老爺稟報了此事。

高明隱聽完之后，并沒有說什么，只是讓管家下去。

從外貌來看，高明隱兩鬢斑白，大概知天命的年紀，很氣派，也很儒雅，臉上帶著笑，卻又自有一番威嚴。

管家下去之后，他身旁還有一人，算是他的幕僚，也是他的謀主，名叫蔣竹坡。

高明隱捏了捏鼻梁：“查清楚這個齊主事的底細沒有？”

蔣竹坡道：“道門每次人事調(diào)動都會明發(fā)邸報，并公開昭示，倒是不難查，這位齊主事的許多資料也寫得明明白白，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？來頭很大？”高明隱問道。

蔣竹坡嘆了口氣：“此人剛進天罡堂就做了執(zhí)事道士，上司是天罡堂的小掌堂張月鹿，有傳聞?wù)f，他是張月鹿的情人。后來他跟隨張月鹿經(jīng)辦了道門的第二次江南大案，高升為四品祭酒道士，被調(diào)到紫微堂做主事道士，傳說他與裴家交往甚密，走了裴真人的路子認識了東華真人，這才能在一年之間連跳三級。談到裴家，又不能不提姚家，他與姚裴是同窗，似乎也關(guān)系不錯。這次道門整頓帝京道府，東華真人把他從紫微堂借調(diào)到帝京道府，在石次席的手下?lián)沃魇碌朗?，接風宴上，他與幾位真人同在一席，架子很大，與周首席也談笑如常。”

高明隱喃喃道：“真是好大的來頭，這是下來鍍金的，難怪不把我們這些地頭蛇放在眼里。”

蔣竹坡點了點頭。

高明隱緩緩道：“可這里不是西京府，也不是金陵府，這里是帝京，強龍不壓地頭蛇?！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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