雖然論資質(zhì),茍律跟自己算是一個水平線的,但論輩分和經(jīng)驗,杜律師自詡略勝一籌。
遇到難題,自然要由他來解決。
然而,理論了十多分鐘,毫無進展。
杜律師又是警告又是威逼,那老頭左右就一句話。
“要不你干脆叫警察來抓我吧,反正今兒這門啊,你別想我開!”
真真是小鬼難纏。
報警是不可能的,何況上面本來的意思,也就是暫時不想鬧大了。
律師到底不比警察,在辦案過程中遇到不配合的,只能退而求其次,另想辦法。
當(dāng)杜律師給工地負責(zé)人打完三次電話,仍然沒被接通之后,開始有點心焦了。
難道今天真的要無功而返?
可就這樣回去,甚至因為這點小事,向上頭打申請,是會笑話死的!
杜律師正焦頭爛額著,卻見一只養(yǎng)尊處優(yōu)的手越過自己,夾著支黃鶴樓遞到值班老頭面前。
“喏,歇歇火氣兒?!逼堊遇我琅f笑吟吟的。
老大爺一愣,舔了舔嘴巴,瞅著那牌子,頓時覺得嘴里的旱煙沒了滋味兒。
雖然平時也有不少來辦事的人為了打聽消息,向他遞煙。
但那些都是十幾塊錢一包的,最多就是華子,像這種高級貨,他還只在廣告里見過。
指頭扣了扣煙桿子,終究沒忍得住,伸手接了過來。
茍少十分隨意地靠在桌子邊上,給自己也點了一支,嘖聲道:“干哪行都不容易吶。”
抽了人家的好煙,不好再惡聲惡氣,老大爺瞇著眼,一邊小口小口地享受著優(yōu)質(zhì)煙草,一邊順著話道:“您這可是在開玩笑了,您這行還不容易么,獨來獨往的,不用看人臉色,也不用被誰拘著?!?
“誰說的!”茍子鑫就等著他這句話,上前半步,俯身嘀咕了幾句。
老頭張大嘴巴哎了一聲,露出義憤填膺地表情:“這么麻煩呢!”
“就是啊……”茍律煞有其事地嘆了口氣,撣了撣煙灰,歪頭嗆咳起來。
今天他這嗓子本就火燒火燎的,哪里還能抽煙,眼下不過是為了個氣氛。
出門在外辦事,有時候就是這樣,氣氛到了,人才能在無形中走得更近。
這是他打小跟在自家老爹后面學(xué)到的生意經(jīng),就算當(dāng)了律師,也能通用。
見大爺?shù)纳袂橛兴蓜?,茍子鑫又遞上一支黃鶴樓:“其實當(dāng)律師和當(dāng)保安沒什么區(qū)別,上頭一聲令,咱們也只有照辦的份兒,否則就沒好果子吃,人生在世,誰不是走個過場呢?!?
老頭將剛到手的煙別在耳朵上:“你們……就只是進去走個過場?”
“不然呢?!逼埪呻p手一攤,“我們又不是警察,這案子也沒什么油水,差不多意思意思就行了唄,要不是怕以后會被穿小鞋,我根本懶得來這趟,交通費也不報?!?
他又一指身邊人:“至于老杜,他連車都沒有,你說說看,是不是有夠倒霉!”
杜律師:“……”
這是什么辦案的路子!
不管是什么路子,一通胡說八道以后,大門開了。
“剛剛那番話,要是被律協(xié)的人聽見了……”杜律師欲又止,滿臉糾結(jié)。
“這不是沒聽見嘛,再說了,這叫做順應(yīng)而變,就算領(lǐng)導(dǎo)們知道了,也不會責(zé)怪我們的,放心吧。”大放厥詞的人一副無所謂的態(tài)度,單手打著方向盤,將車停在一片荒蕪的雜草地上。
杜律師處事向來中規(guī)中矩,對于這番吊兒郎當(dāng)?shù)淖雠善鋵嵤强床簧系模阅茼樌M來,又全靠對方,一時間內(nèi)心有點復(fù)雜。
茍子鑫才不管同行怎么想,他長腿一邁,開門下車。
“辦公的地方,不是在東邊那個山坡上嗎,怎么停這邊?”杜律師跟著下了車,疑惑道。
“前面有片沙石地,對車不好,反正也不遠,靠腿吧?!逼埳倜嗣约旱膼圮?,滿臉疼惜。
杜律師雖然有些無語,但想到這輛車的價格,隨即表示了理解。
要是換作自己,可能連開出來都不太舍得,大概會停在車庫里供著。
兩人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,不遠處,挖掘機的轟鳴聲,打樁機的顫震,以及鼎沸的高喝,無一不顯示著這里的忙碌。
看上去,非常正常,和其他工地似乎沒什么區(qū)別。
“喂,你們誰啊?”
忽然,有人叫了一嗓子。
茍子鑫轉(zhuǎn)身,一道人影急匆匆走近,待看清楚他們的穿著打扮后愣住。
“你們是……”
“我……”杜律師剛想開口,卻被拉住。
“我們是上頭安排來做例行檢查的?!逼埪晌⑿Φ?。
檢查和調(diào)查,雖然聽上去像是近義詞,但是兩個不同的概念。
小頭目一聽,臉色微微變了變,隨即點頭哈腰道:“兩位隨便看,不過最好戴上安全帽?!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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