葉雨軒猶豫了許久,方才難以啟齒一般的說道:“過去一段時間,我一直在研究日本的武家制度。我發(fā)現(xiàn)在日本武家之中,養(yǎng)子和親子享有著同樣的繼承權(quán)。
熊本藩藩主加藤忠廣膝下有一男孩,年僅六歲。福岡藩藩主黑田忠之有一女,年約五歲。加藤氏和黑田氏,昔日同豐臣家都大有淵源,非他家諸侯可比。
所以我希望殿下能夠替收加藤忠廣之子為義子,然后同黑田忠之之女結(jié)親。如此熊本-薩摩之盟可破,九州諸侯將大半依附于殿下,長州藩必會順勢接受,孤立無援之薩摩藩也只能向殿下俯首了。”
讓一個沒有結(jié)婚的女子收養(yǎng)養(yǎng)子,對于葉雨軒這樣的大明人來說,總感覺有些不合禮法。但是對于日本人來說,卻沒有這方面的煩惱。
被德川家養(yǎng)大的豐臣千代就知道,號稱德川四天王之一的井伊直政,就是未曾出嫁過的井伊直虎的養(yǎng)子。因此她并沒有被葉雨軒這番論激怒,倒是認真思考許久。
豐臣千代左思右想,依然不得不承認,這是避免西南諸侯之間爭斗的最有效的辦法,不過她還是有些好奇的問道:“你既然覺得加藤忠廣乃是野心勃勃之輩,讓他的兒子入主豐臣家,又替他結(jié)下了黑田氏這樣的親家,難道就不怕他羽翼豐滿之后,脫離了大明的掌控嗎?”
葉雨軒笑了笑說道:“我們現(xiàn)在要擔心的,是西南諸侯能不能抗衡德川幕府,而不是今后的日本。再說了,今后之大明,又豈是今日之大明可以比擬的?!?
豐臣千代默然不語,隨后兩人便交談起了計劃的詳細步驟來。十月二十二日上午,豐臣千代在奉行所內(nèi)接見了黑田忠之,下午她又接見了加藤忠廣,晚上葉雨軒宴請了黑田忠之、加藤忠廣和島津久賀、福原貞好四人。
十月二十三日,葉雨軒陪同豐臣千代接見了,以小倉藩為首的九州各大名,晚上葉雨軒還同福原貞好私下進行了會面。
十月二十四日,西南諸藩聯(lián)合會議召開,九州22家諸侯加上長州藩,共計23家諸侯列席了會議。
本次會議主要討論的是,對于佐賀藩鍋島家為首的四家諸侯55萬余石領(lǐng)地應當如何處置;在戰(zhàn)爭中被消滅的10家諸侯,共計44萬石領(lǐng)地又該怎么分配;對于此前站在幕府一邊戰(zhàn)敗的諸侯應當如何處分;最后才是如何建立九州聯(lián)軍跨海前往本州上洛的事務。
直到二十四日早晨才趕到的島津家久,帶著一干家臣進入設(shè)在興福寺偏殿的會場時,當仁不讓的便想要坐到上首的位置去。但是卻被種子島忠時所攔住了。
“島津殿下,您的位置在左手第一席,并不在前方?!狈N子島忠時雖然有些膽顫心驚,但還是堅定的攔在了島津家久的面前。
島津家臣新納忠清下意識的往腰間摸去,但是摸了空,這才想起武器在殿外被收繳了去,不過他豪不猶豫的上前推了種子島忠時一把說道:“反了你了,連自己的家主都不認識了嗎?居然敢攔在殿下面前。上首的位置除了殿下之外,還有什么人有資格就坐?”
種子島忠時臉色雖然漲到通紅,但是卻不肯讓開通道,看著新納忠清和種子島忠時之間的糾纏,島津家久卻并沒有出聲喝止,他冷眼打量著上首側(cè)面的小門,想著令種子島忠時出來攔阻自己的人,總是要站出來的。
果不其然,不一會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就從小門內(nèi)傳了出來,“吵什么呢,忠時?今天是九州諸侯的大喜之日,怎么能夠這么不講規(guī)矩和人吵架,還不退下去?!?
聲至而人至,話音還沒落下,葉雨軒的身影就從小門內(nèi)現(xiàn)了出來。新納忠清和種子島忠時頓時各自退讓了下去,葉雨軒也不理會兩人,他快步走到島津家久面前,對著這位薩摩藩主行了一禮后,方才微笑著問候道:“殿下怎么來的這么晚,我和諸位大人們這兩天可是等的心焦啊。”
島津家久勉強還了一禮后,表情冷淡的說道:“有勞葉大人費心了,不過我倒是想要問一問,我們西南諸侯開會,難道東協(xié)也要干涉不成?
大明愿意幫助我們對抗不義之幕府,我們固然是感激不盡。但你們畢竟是客人,我們才是日本的主人?,F(xiàn)在連一個諸侯會議都要貴國坐在上首主持,難道葉大人不覺得有些反客為主了嗎?”
家久身后的家臣們都警惕了起來,生怕家主的話惹惱了對面這位明人大官,生生把此處變成了鴻門宴。
葉雨軒卻依舊笑容滿面,似乎絲毫沒有聽出對方的火藥味一般,“怎么會,我們此前不是向幾位大人們都承諾過了么,日本內(nèi)部的政治事務,我國并不會插手。我們尋求的,只是消除那些不合理的幕府政策而已。
這次的諸侯會議,我不過是作為旁聽者來參加的,怎么可能霸占主持會議的位置。我看各位諸侯的代表都已經(jīng)到了,島津殿下,我們不如先入席再說,不要妨礙會議的按時召開,如何?”
看著葉雨軒走到了右手第一席的位置坐了下去,島津家久沉默了片刻,終于走到了左手第一席位置坐下,想要看看對方究竟要搞什么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