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何況,因為前兩年的災荒,這些山區(qū)雖然受到的影響比平原地區(qū)要小,但是恢復起來卻要慢的多。他們這群人冒險進入缺衣少食的山區(qū),能夠活下去的估計沒有幾人,因此倒不如留在附近的村子,等待官軍追捕的風頭過去,他們再決定往哪里去。
局勢的發(fā)展,和李自成的預料相去不遠。官軍占據(jù)了澄城之后,的確是派出了不少隊伍向外搜索義軍的逃亡隊伍,但主要是追擊那些百人以上的團體,并且很快就遠離了澄城附近的區(qū)域。
看到官軍的做派,李自成等人固然是松了口氣,但是他們也清楚,這代表著官軍已經(jīng)完全打散了義軍,所以才敢于分散部隊四處追擊。待到逃亡的義軍大隊人馬基本被剿滅,官軍必然會對澄城附近的殘軍作進一步的肅清,到時他們這小隊人馬就有可能被官軍翻出來。
李自成于是搜索了附近的村子,想要尋找脫身的方法,終于在某個村子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隊躲避戰(zhàn)亂的藥商,于是想出了這個蒙混過關(guān)的計謀。
雖然在那位京城貴公子的幫助下,他們僥幸混過了關(guān)卡,但過了關(guān)之后,李自成就有些茫然了起來。因為他已經(jīng)不知道,今后的道路應該怎么走了。
官軍在城外四處抓捕義軍的時候,躲在城外村子里的李自成親眼看到了,那些農(nóng)民雖然不待見官軍,但同樣對他們這些義軍恨之入骨,認為他們不僅奪去了自己的收獲,還引來了官軍的報復,因此常常主動向官軍匯報大股義軍經(jīng)過的動向。
看著這些農(nóng)民們的表現(xiàn),李自成心里便隱隱覺得,此刻舉兵反抗朝廷,似乎時機還未到來。因此當那位貴公子邀請他上京考什么軍校去的時候,他的內(nèi)心不由有些動搖了起來。
就在李自成還站在那里眺望身后那座土堡時,看他沒有跟上,又從前方折返回來的侄子李錦,已經(jīng)回到了他身邊催促道:“叔,你怎么還站這里發(fā)呆啊,快上路吧。要是那些官軍起了疑心追上來,你這不是自找麻煩嗎?”
“好了,好了,這就走了?!崩钭猿苫剡^神來,便橫了侄子一眼搪塞道。
隨著李自成等人走下了山崗,他們身后的土堡也就隨之隱沒在了山崗后面。離開了這處關(guān)卡之后,李自成等一行人便晝夜兼程,試圖盡快遠離身后的危險區(qū)域。
七、八日后,當他們站在山坡上看著下方那一望無際的大平原,便都知道自己總算是暫時安全了。這里便是同州地界,也是關(guān)中大平原的最東面。
此地素有“三秦通衢”之稱,東濱黃河,南臨渭河,西接晧壤,北靠鐮山,不僅交通便捷,還是一處人煙稠密的繁華之地。
下到了平原之后,官道上的行人就開始密集了起來,李自成等人還發(fā)現(xiàn)這里同缺衣少食的陜北簡直是兩個世界。路邊不時出現(xiàn)的食肆,都會在門口煮上一鍋香味四溢的肉湯,不時有行人進門叫上一碗肉湯,再讓店家熱一熱自己攜帶的餑餑饃,就是所費不多但又算是讓人滿足的一餐。
從這些食肆邊上路過,聞到這肉湯的香味,饑腸轆轆的眾人都不由咽起了口水,李錦等人就不由巴巴的望著李自成說道:“叔,好久沒吃上一頓熱乎的了,咱們是不是吃飽了再趕路?”
李自成有些猶豫不決,他們雖然偽裝成了藥材販子,但是隨身還是攜帶了不少金銀出來,只是一路上并沒有什么可以購買食物的地方,因此大多吃的是沒什么味道的干糧,聞著這香味,讓他也不由咽起了口水,但是他還是有些不放心的上前對招攬客人的伙計問道:“你們這煮的都是什么肉?不會是什么不干凈的肉吧?”
那名30多歲的伙計趕緊堆滿了笑容回道:“客官盡管放心,我們煮的都是上好的羊肉,香料也放的足,客官您要是吃的不滿意,小店絕不敢向您收錢。我家店后還有活羊拴著,要是客官不放心,我們可以給您現(xiàn)殺現(xiàn)做,不過得論只賣,本地的水盆羊肉,那是楊大人都稱贊過的?!?
“這楊大人是誰?憑什么他說好吃,就真的好吃了?”走過來的高一功對著伙計抬杠道。
伙計笑容不改的說道:“楊大人就是陜西楊巡撫啊,那可真是一位活菩薩啊。要不是楊大人給我們同州挖井挖水渠,今年同州怎么能夠有這么好的收成?;钇兴_都說好吃,你說能不好吃嗎?”
李自成皺著眉頭打斷了高一功和伙計的抬杠,轉(zhuǎn)而和氣的說道:“我們這里有17個人,你給弄上一只羊,弄干凈做了上來,李錦你等下去跟著挑上一只,其他伙食你挑拿手的送上來,另外有沒有寬敞安靜一些的地方,我們這些伙計都在關(guān)外討生活,脾氣有些暴躁,還是單獨坐一起比較合適。”
那名伙計趕緊回道:“有,當然有,本店后面不到三十步還有一處涼棚,專門給那些喜歡安靜的客商休息用的,小的這就帶各位客官過去?!?
看著這名伙計殷勤的走到了前面領(lǐng)路,李自成這才轉(zhuǎn)頭對著高一功小聲說道:“去請你姐姐過來,就說,我想同她商議下,接下來咱們的路該怎么走了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