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耳聞周淮康夫婦寵愛養(yǎng)女,寵歸寵,一直低調(diào),在學(xué)校的任何名額,從未特殊優(yōu)待過,老老實實做學(xué)渣,做衛(wèi)生,挨批評。
連周京臣這個親兒子,也沒享受過周家的紅利。
如今,周公子親自出面,絲毫不顧忌周、王兩家的同僚情分,可謂是妹妹大過天了。
“你放心吧,京臣?!鼻f局識趣,拎得清‘大小王’,周家大,王家小,何況周家有理,“我吩咐評委會復(fù)審,一星期之內(nèi),給你滿意的交代?!保?
周京臣敬了莊局三杯酒,繞過屏風(fēng),去隔壁小桌。
餐桌的主位,是周淮康的親二弟,周淮泰。
周老太爺有三兒一女,小兒子周淮錦,小女兒周淮繡。
康、泰、錦、繡。
小兒小女早亡,周淮泰在農(nóng)村居住,賣瓜果梨桃,和周淮康夫婦極少來往,周家給生活費,他分文不收,未婚未育,心理創(chuàng)傷嚴(yán)重。
進城為了商量祭禮。
程禧隨著周京臣坐下,“二叔叔?!?
“禧兒長大了?!敝芑刺┬牢?,“你五歲,我抱過你,我臉上有硫酸的疤,你恐懼,在我懷里尿褲了?!?
她面紅耳赤。
五歲尿褲,十三歲尿床。
真是活到老,丟人到老。
“已經(jīng)不尿了?!敝芫┏夹α艘宦?,“出落得越來越可人兒了?!?
他們談得不久,周淮泰急著乘坐末班大巴回鄉(xiāng)下,周京臣搖搖晃晃起身,程禧攙扶他,慢慢走出徽園,“哥哥,秘書呢?!?
“下班了?!?
“我雇個代駕。”
他揉太陽穴,“你考駕照了嗎?”
“考了...”
“你開?!敝芫┏寄懽哟?。
程禧膽子小,“我只開過一次?!?
“哪次。”
“周家的司機病了,我送周阿姨去美容院?!彼掏掏峦?,“中途,周阿姨自己開了...”
周夫人講究排場,出門‘三件套’:司機駕車,保姆服侍,保鏢護衛(wèi)。
她一雙每年花費六位數(shù)保養(yǎng)的雪白玉手,除了翻書,佩戴首飾,絕不干活兒,三四十歲那會兒去店里試衣服,和她身型相似的模特試,她躺著按摩,太太圈評價她:一輩子唯一的遭罪,是順產(chǎn)生育周京臣,其余,是泡在糖水罐里的。
逼得周夫人‘辛苦’開車,可想而知,程禧什么水平了。
“撞殘了我,不怪你。”周京臣先上車,靠著椅背,“渴了,茶水?!?
程禧去徽園大堂取了一杯新煮的生姜茶,鉆進后座,遞給他。
他沒來得及接穩(wěn),她撒了手,茶水一滴不剩潑了他一褲子。
“哥哥!”她慌慌張張抽紙巾擦拭。
一擦,一抹,水跡氤氳開,反反復(fù)復(fù)拂過他隱秘的部位,總是差了一寸,在四周徘徊,刮擦。無意的,無章法的撩人,極其致命。
男人炙熱的目光灼燒了程禧頭皮,她不禁手抖。
惹他生氣了...
周京臣雖有教養(yǎng),但私下,是子弟圈公認的冷漠桀驁,不易相處。若非周淮康疼她,憑她‘大禍不闖,小禍不斷’的廢物德性,估計周京臣罰她八百回了。
“杯子太燙了...不怨我?!?
“怨我。”他目光熱度分毫不減,一秒比一秒激增,“喝什么茶,喝礦泉水也燙不著大小姐?!?
是反話。
程禧抖得更厲害,沿著膝蓋上移,清潔大腿,皮帶...倏而,周京臣扼住她手腕。
她縮脖子,閉眼,“哥哥萬壽無疆哥哥胸懷海量我畢業(yè)賺了錢報答哥哥...”
周京臣一怔。
“睜開?!?
程禧小心翼翼,瞇了一條縫。
“這么怕我?!彼惶吲d,“你在周家七年,我沒照顧你,沒管你?”
她點頭,“照顧了?!?
“我長得嚇人?”
又搖頭。
“俊嗎?”周京臣醉醺醺的,有幾分磨人。
“俊。”
“你們學(xué)校的女生,喜歡我這種俊的,還是喜歡男同學(xué)那種?”
程禧思索,“各有各的喜歡?!?
“舉個例子?!彼龑?dǎo)著,蠱惑著,“你是哪種?!?
許是后車廂的酒味濃,她犯暈了,“我不喜歡男同學(xué)...太幼稚青澀了。”
最青澀的,嫌對方青澀。
周京臣難得浮了一絲笑,拆了她亂糟糟的丸子頭,扎了一個規(guī)整的低馬尾,瞧她困怏怏的,折騰了一天,疲累了,“睡一覺,雇代駕?!?
程禧倚著車門,打盹兒。
大約半小時,她睡熟了,秘書返回車上,一邊匯報,一邊行駛,“黃老二在局里開玩笑,替周家海選女婿?!?
“選了誰?!?
“葉家二公子,柏文。”
那日,在老宅聊相親,她承認愛慕刑警。
周家一心捧她當(dāng)官太太,無奈她歲數(shù)小,大人物要么老,要么已婚了。葉柏文是副隊長,年輕正氣,小有權(quán)勢,而且葉先生是首富,自然入了周家的慧眼。
“葉柏文沒對象?”北郊一段路施工,車顛簸,周京臣將程禧放在自己膝上。
“小伙子沒開竅呢?!泵貢Γ叭~家的二位公子不是花花公子,蠻上進的,聯(lián)姻葉柏文,不失為良緣了。”
周京臣一張臉仿佛古剎的暮鐘,滄桑,消沉,凝重。